“诺!!”
“依侬乖,听话,且闭眼。”黑衣人斜扬着剑槊,蹲下身来,拉起李依侬,拍了拍她身上的沙石,和顺的抚着她的眼睑。义兄的手掌粗燥致极,小侬侬听话的闭上了眼睛,任由义兄牵着,走入风中,夜风冷寒,小依侬却半分不觉。
“阿娘,阿娘,依侬不怕脏了,阿娘为何犹不归?”李依侬看着指尖飞来绕去的莹虫,眸子若雪,继而,想起一事,嘴角一弯,甜甜的唱起来:“莹虫飞,莹虫飞,眷眷不知归;浮天灯,浮天灯,落星如泪垂……”嗓音极低,不敢大声,义兄有交代过,义兄不在时,依侬得藏起来,不让任何人瞥见。
娘亲会返来么?依侬不知,眸子一眨一眨,泪水渐渐汪满眼眶,吸了吸鼻子,曲指一弹,将莹虫弹飞,抱着小腿伸直起来,声音稍稍大了些:“莹虫飞,莹虫飞……”
自石虎东侵兖、青二州,即随阿娘一道奔逃,昼逃夜窜,却不知该投向那边,荒烟千里漫古道,即便风里也藏着胡骑的味道。胡人是残暴的,他们喜食孩童,阿娘如是言。李依侬是孩童,长得极嫩极标致,阿娘将她投进泥潭里,重新至脚裹了一遍,且捡了些奇奇特怪的物什涂满她的身子,浑身仿若充满浓疮。
……
山谷中有人,密密麻麻的人,横七竖八的躺着,他们的眼睛,时而苍茫,倏而凶恶,即若,即若那些将阿娘唤去的人。依侬晓得,他们想食依侬,却惧义兄。他们为何想食依侬,因无物可食,前几日,有个小阿弟被唤走了,一去不归。依侬也怕被唤走,但娘亲临走曾言,如果依侬每日唱这首吴曲,乖乖的等候,终有一日,娘亲即会返来。
永昌元年,六月初八。
“食人者,当亡!”黑衣人冷冷吐出一言,猛地一挥槊,复将麻六窜于槊身,槊锋低垂,二人共窜于槊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洞外,壮汉瞅了瞅麻六掌背透出的簪锋,冷冷一笑,猛地搬住麻六的肩头,大力一扯。即听“簌”的一声响,麻六连人带石被壮汉掀飞,小依侬亦被扯出半个身子,趴于洞口。璇即,壮汉嘿嘿笑着,抓住小侬侬的手,将小依侬倒扯出洞,仿若捉着一只小鸡,尚且用力的抖了抖,殊不知竟未将小依侬抖昏迷,而后,壮汉见小依侬张大着嘴巴欲哭,唯恐为山谷中人闻知,当即大手一挥,欲将小依侬砸向山石。
“谢艾,谢艾在洞中!”乐三郎惊赫若死。
六月二十二,平州牧慕容廆任裴嶷为右部都督,率雄师三万,出渔阳逼上谷,战罢上谷走蓟城,且亲携五万雄师出北平,直逼蓟城,企图搅烂石勒内腹。石勒闻知,勃然大怒,亲提五万雄师出赵国,敏捷声援蓟城。
大战如涂,烽烟千里……
“啊,嘶……”麻六面庞扭曲,扯着嘴角,嘶嘶低叫。
且致信李矩,邀其相机行事,或共战洛阳,或直切河内。复致信于郗愔,劝其弃濮阳走青州,与青州曹嶷合军,静待镇北军北上。至此,石勒中西两线合洛阳守军,总计十二万,成都侯全军与荥阳李矩合计九万。但是,成都侯却传令诸军,此战当动静适合,犹其乃东线,若石虎走兖、青二州,即以攻代守,反之死守,静待救兵。
“唰!”
六月二十一,荆州刺史朱焘获信,马上命帐下大将挚瞻提军万五,走新野,出南阳,渡汉水,抵颍川,援助豫州,且西顾函谷关。与此同时,征南将军陶侃命恒宣提江夏守军一万,且携绥边将军祖盛五千骑,渡大江,入戈阳,直抵上蔡,声援豫州于中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