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盔下,刘浓眼芒若剑锋,透着非常森寒。事已至此,来不及思考,宜急不宜缓,当即传令全军,缓缓退向轩辕关。
徐光笑道:“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,再次伐兵,其下攻城!士可鼓,不成歇!全军未战,刘浓一退复退,即失其势!敌方竭,我正蓄,殿下此战,当在伐谋以势,定可一军功成!”点头晃脑,神情舒畅。
洛阳,朝日爬上了箭楼,染上一层血红。
闻言,刘浓神情一正,指着漫漫草海,冷声道:“莫论别的,凡是夔安敢出,勿必使其亡殁于此!以告二十万孤女,在天之灵!”言罢,冷眼若电芒,昔年,石虎携走洛阳二十万汉女入襄国,即乃夔安之谋。而此二十万汉女,已然不存于世。
“李矩其人,神魂皆在洛阳矣!”刘浓一声长叹,抖着缰绳,冷然道:“速传我令,邀李矩绕走洛阳南,沿大河而行,直抵轩辕关东!”顿了一顿,复道:“且奉告李矩,若两日可至,尚可言战。若失战机,洛阳可贵!”
思及此处,夔安吊眉越皱越紧,情不自禁的一掌拍向城墙,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掌心传来刺痛,强行忍住,斜眼一瞅,见西向飞来一骑,当即大声问道:“可曾交兵?”
雄师方行十里,逻骑复来,纵声道:“回禀将军,李司州出荥阳,将抵洛阳东!”
……
稍徐,荀灌娘小巧身甲随马起伏,皱着柳眉,细细一阵深思,轻声道:“战者,六合,天时,人和也。夔安即出洛阳,三者便入我手,战于何时在我,战于何地亦在于我,轩辕关外,有一狭长之境,勉而为之,可容十万雄师于战。嗯……李矩若行东来,吾之意,即乃于此!”说着,伸指划了个圈,凝眉看向刘浓,眸中星光灿烂,令人不成逼视。
“报……”
“诺!”逻骑调转马首,滚风疾走。
来骑叫道:“回禀左司马,刘浓引军南退,意入轩辕关。世子殿下衔尾追击!”
“报……”
刘浓抚了抚飞雪的脖子,嘴角带着如有若无的笑容。飞雪享用的打了个响鼻,舔了舔成都侯的手,眼睛却犹自瞟着影虹。不幸的影虹,步步后退。
“一劳永逸!”
俄然,荀灌娘座下的朱红焉耆马发展了两步,悄悄的唤着,眼睛则避开了飞雪的谛视,扑扇着尖尖的耳朵,仿若情怯不安。此马名唤影虹,乃是一匹三岁小母马。
夔安按着刀矗立于城楼,目注西南边向,光秃秃的脑门在朝阳下泛着油光,吊眉眼不住开阖,时有冷芒乍射,倏而略显不安。徐光与石兴所言不假,他确乃石虎之人。现在之石赵,陈营深若丘壑,其一者,即乃石兴世子一党,其二,便是单于元辅石虎。
徐光捋着短须,面带不屑之色,笑道:“刘浓引军退关,其意不难推断,当为据关而战,若败于殿下,尚可入关死守。而此,恰乃害怕殿下矣!恭喜殿下,道贺殿下!”
却于此时,东天插来一骑,身着青袍,背束弓、剑,辗得草海低低哈腰,若浪倒卷。待至近前,蓦地拉起马首,大声叫道:“回禀将军,洛阳城开,六万雄师指西而来!”
“全军大事,岂可儿戏!”荀娘子秀眉倒竖,粉脸含煞。
石虎乃石勒义子,大半个赵境俱乃石虎替石勒打下。石勒为彰其功,立石虎为单于元辅,掌雄师于手。石兴虽为世子,功名却不显,且喜汉人文吏,而此,恰乃夔安之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