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氏身着华衣锦冠,左手搭着巧思的手臂,右手牵着绿萝,渐渐走来,待瞥见刘浓鹄立于朱廊,曹妃爱秀美于绿树,小刘乾正朗声读书,她的眼角笑得越来越开,模糊透着几缕浅纹。
闻听教诲,小刘徵神情由然一颓。
“是,阿父。”小刘乾神情不卑不亢,不徐不急的复一揖,而后,顶着小青冠落座于案后,读书声复兴。
刘浓顿了一顿,把小神爱放下来,背起双手,凝睇着碎湖身侧的小刘徵,半晌,沉声道:“汝兄已习《庄子大宗师》,且待来年,汝亦当从之,切莫恶劣,切莫自误,切莫……”
一语落地,其间澜静。
小仙子羞难自胜,内心却赛蜜普通甜,拉着他的手阖于掌中,软软的置于腰间,身子则斜斜一歪,半倚着他的胸膛,凝睇着镜中紧密相依的人影,嫣然一笑,继而,悄悄喃起来:
中楼,欢笑声扬起。
刘浓心若明湖,渐有轻风扫过,惊起波澜如纹,不由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些,轻声道:“舒窈,为夫……”
“哼!”
树荫下,铺着崭新的白苇席,席中置案,案后有绝色才子,正捧着一卷竹简默看,葱嫩的指尖比着内里笔迹,寸寸而移,眸光亦随其移而移。
言罢,朝着刘浓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,而后,领着一干女子与孙子、孙女行向北楼,每日,她都会去瞧瞧桥游思,小神爱亦极喜阿谁斑斓、温馨的桥小娘子,经常吵着闹着要去看。
刘浓摸了摸鼻子,垂手于两边,讪讪而笑。
很久,很久。
陆舒窈思及他长年身处北地,宿风饮雪而无人照顾,内心又一软,转念间,复又想起昨夜的诸般嫙旎,香腮霎然一红,悄悄啐了一口,明眸悄转,却见他正怪怪的笑着,显是伉俪同心,想到一处去了。
垂柳拂幽,耳畔读书声正气浩然,刘浓剑眉却一皱,昂声问道: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,敢问,何为江湖?”
现在,因刘浓南征北战、功劳着著,已由成都侯、镇西将军晋为汝南郡公、征西将军,并开府仪同三司,加号角;且都督豫、司、雍、冀、代、凉五州之军事,而刘氏则被晋室表为娄县乡君,但是,她眉纹潜生却非是以,实为这阖院的笑语欢声、合座后代、如水静华。
小仙子却娇声笑起来,悄悄摆脱了他的度量,拾起席中木梳,自行梳头,边梳边道:“多情总被无情恼,夫君乃多情之人,惹得芳草离离尽眷袍,其何如哉!”说着,调皮的剜了他一眼,乌墨大眼里满含戏谑。
“虎头!”刘氏瞋目一嗔,将局促不安的孙儿拉入怀中,笑着哄道:“徵儿,莫畏汝父,亦莫自伤。汝父昔年,八岁尚未通语,汝方岁余,不急,不急。”
小刘乾昂首看了一眼楼上,虽未瞥见阿父的神情模样,心中却有些许害怕,转目再看了看曹妃爱,别人虽幼小,心机却通透如镜,当即按膝而起,挽着小袍袖,朝着曹妃爱深深一揖,待见曹妃爱嘴角丝巾翘了翘,好似在笑;小刘乾心中一松,遂后,踏着小木屐走出柳树,对着楼上的刘浓一揖,朗声道:“阿父容禀,孩儿并未修习《庄子》,亦非觉明其意。只是阿姑言,读书千万遍,其意自现。是故……”
刘浓微浅笑着,暗觉通体舒泰,目光却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