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婢女一去,刘妙光深吸一口气,仍不敢看袁耽,稍徐,稳了稳心神,左手在上,右手居下,揽手于眉,缓缓往外推,待推至极致,缓缓回拉至眉际,与额齐。遂后,凝睇动手指,渐渐下沉,及地,以额抵背,颤声道:“蔑儿,见过袁郎君。”
“妙光,何需言谢。”
革绯微微一笑:“心观之景,因表情而改。革绯奉我家小娘子之命而来,刘小娘子何必使我家郎君难堪。”
恰于此时,院别传来勒牛声,牛鸣声,袁耽高兴的唤声。刘妙光身子蓦地一颤,再次顿步回望,神情庞大。
少倾,刘妙光见他尚未回神,干脆不再拜了,柳眉紧颦,端手于腰,悄悄叹了一口气,幽幽隧道:“袁郎君,刘妙光乃刘并州之女,然,蔑儿并非妙光。”
“蔑儿,谢过袁郎君。”
“你我之间,何需多礼。”袁耽吃了一惊,从速挽起袖子,深深行礼。
“小娘子勿忧,家主去时即有交代,本日大朝觐定将迟归。”身侧的婢女细声温言,她本是袁氏女婢,在华亭时,便已跟从刘妙光,相处年许,已知小娘子心机。
“嘿嘿……”袁耽憨然一笑,捧着酒盏,“咕噜噜”一气饮尽,重重的把盏一搁,亮着大眼睛,吐着气,笑道:“妙光,事成矣!本日起,刘,刘……”言至此处,看了眼微怔的刘妙光,心中大乐,露着乌黑的牙齿,续道:“刘翁丈进位侍中、太尉,谥曰愍。中山刘氏已雪,当为上士。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,妙光,袁耽慕君爱君已久,不知可否……”不断的说着,比手划脚,眉飞色舞,目露神驰。
“空烟,见过革绯阿姐。”婢女瞥见了革绯,从速施礼。
婢女见小娘子捕蛙又放蛙,紧皱着眉头,极其费解。
婢女歪头一瞅,见小娘子掌心合着小青蛙,与那鼓鼓的小眼睛一对,内心有些怕,轻声道:“小娘子,草蛙青皮大肚,滑不溜手,与长虫普通,小娘子不怕么?”
“怀想何人?”
“妙光,妙光……”
美人即在面前,明眸善睐,柔情绰态,幽幽暗香缓缓来,浸得袁担心中寸寸作软,裂着嘴角,接过酒盏,蓦地间,手指相触,蓦地一丝微寒。刘妙光手指一颤,香肩微摇,睫毛一伏,眸子低垂,脸颊缭染一层嫩红。袁耽傻兮兮、直勾勾的看着刘妙光,捧着那乍暖还寒的手指,摸了又摸,触了又触。
“非也,景色有类,一者眼睹之景,一者心观之景,一者魂视之景。眼睹之景易逝,魂视之景易非,唯心观之景,因表情而改,莫论何时,皆分歧而同。”刘妙光端动手,面前恍似闪现出一轮夏月洁白,月下郎君正对着青竹行不雅之事,昂首亦未观月,而乃望向晓月窗。彼时袁郎君的眼睛,乍看灿烂如星,细观时,却又若夜风之柔,拂得人满心满腔塞满愁。
“呱呱呱……”
“是,小娘子。”空烟娇声而应。
“嗯……”
仲夏傍晚,满天荡红云,满眼滚金波。
“但愿如此。”革绯倚廊一笑。
“事成也……”刘妙光浑身颤抖,底子未听袁耽后续之言,眸影出现波纹,泪水浅浅汪溢,继而,挂上了睫毛尖,看沉迷迷蒙蒙的袁耽,心中既喜又悲,稍徐,哭泣哭泣的轻泣起来。
“袁郎君!”一声娇嗔,刘妙光缩回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