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空烟,见过革绯阿姐。”婢女瞥见了革绯,从速施礼。
顷刻间,满潭乍起无数青蛙,有的躲在莲下,有的窜向岸畔,有的跳上了莲叶,尽皆鼓着滚腮叫个不休。更有甚者,箭普通跃向刘妙光,赫得婢女“呀”的一声惊叫,刘妙光却嬉嬉一笑,一点也不怕,双手一捕,无巧不巧,竟刚好将飞来的小青蛙合在了掌中。
“哞……”
“蔑儿!”刘妙光改正。
革绯弯了弯身,立于廊下,不言。
少倾,刘妙光见他尚未回神,干脆不再拜了,柳眉紧颦,端手于腰,悄悄叹了一口气,幽幽隧道:“袁郎君,刘妙光乃刘并州之女,然,蔑儿并非妙光。”
“杨小娘子来了,她如何得知?”刘妙光顿住脚步,微微侧身。
刘妙光心中又好气又好笑,俄而,悲意无边无边的袭来,眸子游离来去,如同一团乱麻,暗一咬牙,沉声道:“袁郎君,蔑儿并非刘并州之女,蔑儿,蔑儿,实乃刘并州之姬!”言罢,贝齿咬下唇,雪寒了一张脸,直视袁耽。
落日柔嫩,灼身微暖,将身上微冷僻幽抹尽,刘妙光走到碧潭畔,潭中盛放着簇簇青莲,根茎青绿如玉,花苞皓洁若雪,蹲下身来,摸了摸潭畔一束莲,此莲与别莲分歧,乌黑的边沿抹着一缕嫩红,恰若女子略带娇羞。
“小娘子勿忧,家主去时即有交代,本日大朝觐定将迟归。”身侧的婢女细声温言,她本是袁氏女婢,在华亭时,便已跟从刘妙光,相处年许,已知小娘子心机。
“吁……”
丝巾蘸泪珠,巾湿,颜开。刘妙光含泪一笑,笑得袁耽浑身酥软,手指却突然一顿,渐而,委实忍不住,悄悄抚了一下刘妙光的脸,颤抖道:“妙光,妙光,自昔年一见,袁耽即难忘矣,任它风花雪月,任它明月映江,皆难融于袁耽,唯妙光展转来去。情之一物,实乃毒也,然,袁耽甘之,愿之。”
“但愿如此。”革绯倚廊一笑。
刘妙光三拜,袁耽三还,状若伉俪对拜。
“蔑儿……”
“事成也……”刘妙光浑身颤抖,底子未听袁耽后续之言,眸影出现波纹,泪水浅浅汪溢,继而,挂上了睫毛尖,看沉迷迷蒙蒙的袁耽,心中既喜又悲,稍徐,哭泣哭泣的轻泣起来。
刘妙光端动手,缓缓走下小楼,吵嘴相间的身影,寸寸嵌入落日中,背后凌纱拖曳于楠木梯,如水缓流。待至楼下,俏立于檐角,搭眉看了看天时,见红日渐渐坠于西天,柳眉微颦,凝眸细思。
“嗯。”刘妙光看了一眼革绯,紧了紧腰上的手指,叮咛道:“空烟,妙光先入楼,稍后,且请袁郎君上来。”
刘妙光却按着膝盖盈盈起家,度步至竹林。日光斜林,林中斑点模糊,印衬着黑与白,仿若刺着朵朵暗花,待至一株粗大的方竹下,凝睇着竹杆,微微含笑。
“咕咕……”
婢女见小娘子捕蛙又放蛙,紧皱着眉头,极其费解。
“非也,景色有类,一者眼睹之景,一者心观之景,一者魂视之景。眼睹之景易逝,魂视之景易非,唯心观之景,因表情而改,莫论何时,皆分歧而同。”刘妙光端动手,面前恍似闪现出一轮夏月洁白,月下郎君正对着青竹行不雅之事,昂首亦未观月,而乃望向晓月窗。彼时袁郎君的眼睛,乍看灿烂如星,细观时,却又若夜风之柔,拂得人满心满腔塞满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