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妙光却按着膝盖盈盈起家,度步至竹林。日光斜林,林中斑点模糊,印衬着黑与白,仿若刺着朵朵暗花,待至一株粗大的方竹下,凝睇着竹杆,微微含笑。
少倾,刘妙光见他尚未回神,干脆不再拜了,柳眉紧颦,端手于腰,悄悄叹了一口气,幽幽隧道:“袁郎君,刘妙光乃刘并州之女,然,蔑儿并非妙光。”
空烟笑道:“小娘子,家主返来也。”
“非也,景色有类,一者眼睹之景,一者心观之景,一者魂视之景。眼睹之景易逝,魂视之景易非,唯心观之景,因表情而改,莫论何时,皆分歧而同。”刘妙光端动手,面前恍似闪现出一轮夏月洁白,月下郎君正对着青竹行不雅之事,昂首亦未观月,而乃望向晓月窗。彼时袁郎君的眼睛,乍看灿烂如星,细观时,却又若夜风之柔,拂得人满心满腔塞满愁。
一婢见了,俏但是来,取出丝巾,冷静擦拭。刘妙光恍似不觉,复再为本身斟酒,还是洒了满案。婢女挑眼看向刘妙光,但见其人面色唰白,嘴唇微微颤抖。
“小娘子勿忧,家主去时即有交代,本日大朝觐定将迟归。”身侧的婢女细声温言,她本是袁氏女婢,在华亭时,便已跟从刘妙光,相处年许,已知小娘子心机。
“袁郎君!”一声娇嗔,刘妙光缩回击。
婢女左看右瞅,未瞥见小青蛙,奇道:“小娘子,蛙呢?”说着,又瞥了瞥青蛙搅波,只见满潭滚浪,皱眉道:“刘郎君瑟也奇特,不在潭中养游鱼,却养一群鸣蛙,再过月旬,定将满潭乱爬。届时,不嫌刮臊么?”
革绯弯了弯身,立于廊下,不言。
婢女暗觉小娘子本日怪怪的,却不知怪在那边,看着小娘子静美的笑容,瞅了瞅那根方竹,眯眼道:“小娘子是在观青竹疏影么?昔日,我家大娘子有言,青竹斜影,晚风拂林,最是人间灿景。二小娘子却言,恁地萧萧,瑟也烦人,不若孤月映潭美。二小娘子尚言,我即乃孤月美人……”说着,“噗嗤”一声笑起来,她所言的大娘子乃是袁女皇,二小娘子天然便是袁女正。
遂后,刘妙光万福,革绯行礼。
美人即在面前,明眸善睐,柔情绰态,幽幽暗香缓缓来,浸得袁担心中寸寸作软,裂着嘴角,接过酒盏,蓦地间,手指相触,蓦地一丝微寒。刘妙光手指一颤,香肩微摇,睫毛一伏,眸子低垂,脸颊缭染一层嫩红。袁耽傻兮兮、直勾勾的看着刘妙光,捧着那乍暖还寒的手指,摸了又摸,触了又触。
袁耽道:“知也,妙光,莫悲。”
恰于此时,院别传来勒牛声,牛鸣声,袁耽高兴的唤声。刘妙光身子蓦地一颤,再次顿步回望,神情庞大。
白纱拖廊而走,身侧犹随两婢,俱乃华亭刘氏之婢,刘妙光细眉凝川,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,待入室中,沉默跪坐于崭新白苇席内,提起案上酒壶,斟酒入盏,手指却悄悄颤栗,酒水注满了酒盏,犹自未罢休,溢盏而出,层层蕴染乌桃案。
“但愿如此。”革绯倚廊一笑。
“蔑儿……”
刘妙光心中又好气又好笑,俄而,悲意无边无边的袭来,眸子游离来去,如同一团乱麻,暗一咬牙,沉声道:“袁郎君,蔑儿并非刘并州之女,蔑儿,蔑儿,实乃刘并州之姬!”言罢,贝齿咬下唇,雪寒了一张脸,直视袁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