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老道问道:“祖言此来山阴,便是因为此子?”
按晋律:九品官人法分三步而行:郡小中正登记、拜候、查对;州大中正考核定品;入司徒府,经吏部考核,终究定职。
古松下,唯余刘浓与陆舒窈静对,抹勺她们则远远的避着,她们都晓得小娘子爱好美鹤,而小娘子要见美鹤甚难,理应让小娘子与美鹤多集会。
至于小郎君陆静言,她早就惊呆了,瞪着点漆如墨的双眼,嘴巴张成了敬爱的模样,像是在感慨:哦……又跑了……
清风老道淡然落子,棋子一落,一黑一白,两军对阵之势便成。
二人并肩立于亭中,一时无言。
陆静言瞅了瞅老道,又瞄了瞄斜劈面的刘浓,眸子骨噜噜一阵乱转,亦不知想到甚,嘴角一翘,将手中棋子往案上一拍,笑道:“自无不成,我去寻阿姐!”大步向后院迈去。
陆舒窈格格乱笑:“舒窈又画了一幅《双鹤杳亭》,待今后画成,赠之以君,盼君莫弃!”刚才她所画,恰是陆纳与刘浓。
“嘘……”劈面的陆纳伸手靠唇,将其沉默制止。
“好勒……”陆静言大喜,钻入黑墙白瓦中。
“咦?!”
中规中矩,无甚出奇之处。
乌桃矮案摆在正中,知名暗香徐燎。青苇席中,清风老道与陆纳对座于案。老道抱着麈看着燎烟,神情与身姿不动如山。陆纳按着膝,目不斜视,神采正然。
待得吵嘴子尽归于壶,清风老道将黑棋壶往案中一推,刘浓伸手接过,顺手将面前白子壶奉上。虽说对席无长辈,但清风老道年长刘浓甚多,天然是刘浓执黑先行。
陆纳绷了半天,终是忍不住的放声大笑,而刘浓也朗声长笑。俩人的笑声穿林而出,直直向山间云炼荡去,此起彼伏,仿若吟啸。
二人就着微微清风,侃侃而言。待得日落之时,刘浓方才与陆纳道别,陆舒窈一向送至山下,依依不舍。款款提着本身的裙摆,欲摘脚踝间的小金铃相赠。
苍松拔云,清风老道抱着麈,目光犹凝于棋盘。
刘浓看着面前老道,只见老道目光既不是葛洪那般藏锋于内,更不似神棍夏侯弘那般作态。虽是白发童颜,但面相却平平无奇,若将这一身墨白水火袍脱下,换上斗笠蓑衣,再持一柄渔杆坐于江边,便恰作一渔翁。而恰是这俭朴与平平,使刘浓心中好感大增,微微一笑。揖手道:“刘浓棋艺浅漏,与人对弈多行歪举,若艺有不当之处,尚请清风莫怪。”
清风老道眉梢微凝,这一子有避战之嫌,临时不管它,但行棋以观后续。
这一幕,正如孤舟行于怒滔狂浪,而令人震惊的是,那叶孤舟跟着浪翻浪卷,倾刻便有淹没之险,但它就是不沉啊……
稍后,各据步地。两两对望。
固然,刘浓自忖即便并无陆纳帮携,本身也能凭着申明才调夺得四品,但仍然心存感激,欣然谢过陆纳,依俩人的干系,刘浓自不会藏着掖着,便将一应绸缪与他道尽。
棋谱,乃桥游思所赠。
初时,刘浓下得极快。甚少思考,几近手到子落,而清风老道则跟从他的节拍落子,不快一分、不慢一步。一时候。但闻落子声“啪,啪”不断。
两人了解于四月晚春,现在是八月暮秋,短短四个月里,他们从相互陌生到至好老友,再牵涉着与陆舒窈的情事,彼其间不免有些难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