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边一人排众而出,是澎城刘隗,冷声道:“大司徒此言差矣!院外枯松逢春,南北俱荣,此乃吉兆。再有神人投梦入怀,亦乃吉象。又有西神明示,诸般齐下,祖豫州此番伐北定如破竹也。想必,不日便可再复洛阳而直指长安。”言至此处一顿,冷冷的看着王导:“伐北,乃上应天理,下顺民意之举,莫非大司徒另有他意乎?”
刘浓正欲劝,却见支遁冲着他缓缓摇了点头,心中一动,随即敛口不言。
“多谢若色道人!”
支遁走过来,笑道:“此松乃山寺一绝,据和尚言,建寺之初,忽逢雷雨高文,次日松枯于此。再有半载,有鸟南来,于枯松之投下一籽,籽承天合而生桂。竖日,有雁北来,再投一籽而生柳,垂下万道缨络若佛语,实乃现在南北之相也!”
“这……”右首僧僮踌躇难决。
突地,谢奕指着画墙上的神人,笑道:“假道人,此人乃何也?莫非亦是汝西方神道乎?常闻人言,人卧山中为仙,餐风而露,不食五谷。为何此神,如此奇特?食欲而生,夺欲而成,光天化日之下,竟周行房事而示人,啧啧啧,真,神人也……”
“未有不当。”
刘浓问道:“此寺,建于何年?”
“陛下,先行……”
刘浓悄悄一叹,本日这两人实在奇特,却何如他们不得,只得唤过僧僮传来福出去。
负手于墙下,细细打量壁画,用色极其大胆,蓝、紫、朱、青四色互染,令人一眼看去便被此中光怪陆离的人物与景像所捕,久观极易失神。
“外域之神岂能入中土传子,无稽之谈!”王导声音冰冷,笼起宽袖,微微闭目。
刘浓告负。
僧童长长一揖,随后便上前扣门,门内传出嗡声扣问,僧童低语几句,“吱呀”一声门开,僧童长松一口气,笑着将三人领入门内。
“唉……”
“哼!”
“哦……”
“仙嗡……”
“汝若喜,便送于汝。”
神像下一人负手而立,身材高大,身披富丽锦袍,天庭饱满,阵势方园,只是眉宇间却略显松驰。此人凝目打量神人已久,揉了揉微酸的脖子,转首笑道:“季父,真师所言,季父觉得何如?”
支遁微微一笑,走到院墙下,凝睇画墙一阵,回顾笑道:“瞻箦,无奕,且来观之!”
刘隗与刁协等人亦面面相窥,一个个神情颇是无法,刁协心道:‘季父,陛下与王导同年而龄,竟称其为季父!身为臣下,其耻大辱也!太子心向王氏,不成不换也!’
“无奕,莫若……”
“何意?稍后便知!”谢奕一撩袍摆,大大咧咧地落坐在案侧。
支遁淡声道:“即便如此,钟山寺,支遁再不来。”说着,回身便走。而谢奕也冷冷一哼,说道:“瞻箦,走!”一挥衣袖亦去,刘浓淡然一笑,随二人而去。
支遁面色虽淡,言语却冷。
“且自去。”
支遁道:“永嘉三年。”
思及至处,不着陈迹地摆脱司马睿之手,看着等待在外的司马绍,赞道:“山路多岖,太子殿下捧齿履等待于外,当真纯孝也!”
谢奕冷声道:“时进时不进,意欲何哉?莫非戏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