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在此时,左边有人将手中麈悄悄一扫,踏案而出,徐步行至正中心。朝着四方一个团揖,笑道:“余姚虞楚,见过各位郎君!”
虞楚几番忐忑插言,皆被美郎君以滚滚之洪,刹时淹没于水沟当中。
屏中人一声轻笑,裂缝处隐见白毛麈挥扬:“如果如此,道畿便与三位作博约……”
有人瘫坐于席,魂犹在外,不知口中吐言也!
五斗米道……
“哦?”
“噗!”
夏侯弘面白唇红,年约二十七八,头顶高冠,身披宽袍,蓄着三寸短须,度量一柄乌毛麈。其与琅琊王氏交好,自其胜出迈至王氏后辈之案时,王羲之等人纷繁起家恭贺,言称师兄。而其人竟淡然以对,缓缓抱麈落座,目光则慢悠悠的环掠四野。
“故!”
小谢安捏着双拳重重擂案,震得案上三枚青果乱蹦乱跳,目光狠狠的刺了一眼刘浓,撇着嘴巴,侧首问道:“阿姐,那美鹤莫非痴妄了,一向愣着不出声,怎生博得?”
便在此时,虞楚目光悄悄飞出亭中,与东侧刘璠目光一对,相互微作点头,而后撤回,漫不经心的一掠,在刘浓身上倏然必然,神情恍似惊诧致极,踏前一步,轻呼:“咦,原是华亭美鹤矣!”说着,擒麈揖道:“刚才虞楚一心致理明知,竟不知美鹤列席在此也,莫怪,莫怪!”
纵观在坐者,无人面呈畅快,尽皆焦眉苦脸,更有甚者如座针毯、拔耳搔腮却只能徒呼何如。
当即有人拍案而起,朝着四方一个团揖,面呈镇静之色,随即口若悬河滚滚不断,将虞楚之论驳得体无完肤。殊不知,此举恰合虞楚之意!开端已成,且将谈端漫开,非聚一点,非事一言;如此一来,恰好合他精通《周易》全局的上风。
“何故?”
有人酒洒满襟而不觉,缓缓抚掌,深怕声音过大,惊走此道也!
“哼!你才痴妄了!”
“然也!”
转眼间,溃败世人纷繁将目光直刺刘浓,道不悟则不透,理不辩则不明,若惧乾坤之高远、天然之通俗,便畏足不前,乃高雅之士所不齿矣!
小谢安嘟嚷道:“略。略有不及!”
斯须之间,各色指责众说纷繁、杂沓来往,尽皆扑向刘浓。
“见过……”
北亭、东亭皆已有人侃侃作言,唯有西亭犹自寂静。
有人拍案而起,挥袖寒面,冷声道:“君子喻以义,小人喻以利!匿形于角,莫非欲行利而忘义乎?”
“非也,此乃窃道也,吾不敢苟同矣!”
东、北二亭决出拔筹者,东亭乃谢尚,北亭为夏侯弘;谢尚神态懒懒,从东亭渐渐摇出来时,未见涓滴忧色,目光一向绕着林间边沿。
谢裒沉声道:“若再无人能行锁端之举,西亭将由此子论胜而出。”
虞楚身子擦着亭柱软软下沉,嘴里喃喃自语:此何论矣,道之一体乎?
踏前三步,抓住其言语中的缝隙便是一阵穷追猛打,直至将对方驳得哑口无言、失魂落魄之时,方才挥着黄毛麈,慢悠悠的问上一句:“各位,觉得然否?”
美郎君微微一笑,沉默团揖,而后一撩袍摆,跨步而出。
稍稍一顿,美郎君神情渐尔归复,双眼则如星投静湖,令人不成逼视;渐渐,尽敛于眼底,淡淡揖手道:“诸君……觉得,然否?”
自那老儒唱名,亭中世人的目光便一向随其法度而起伏。若在半月前,会稽之地,也许甚少有人得知华亭在何!但现在,另有何人不知华亭有美鹤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