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轻飘,青衫摇杳,转出月洞不见。
纪瞻迎目王导,把着须尾,笑道:“然也,言不随便,言之何如!王公,本日纪瞻前来,但为土断一事。”
案前,斑斓妖娆的艳姬正款款起舞,室内的一角蒲伏着一人。
门随淡声道:“大司徒病重,不成见客,尚请各位包涵。”
王羲之道:“龙井。”
管事道:“回禀家主,因年已长远,本日方才核实,望家主恕罪。”
王导听完纪瞻之言,沉吟半晌,说道:“吴郡顾、陆、朱、张四姓,陆氏,奉职而不受命,朱氏只知山川与戈马,张氏势弱不敷言。晋室唯有顾氏可依,现在顾氏自顾荣亡后,由驸马都尉顾众领族,然,驸马都尉定不会屈身而就。”
纪瞻大步迈入府中,王导换了一身宽袍,似方才洁过面庞,疲色尽去,正坐在苇席中品茶看字。
“太兴二年,冬覆春至,祭春于上元……诏曰:赐大司徒王导,三牲之牛首,玉冠华带……着履上殿,拜见不伏……”
丹阳尹殷融问道:“我等亦可入内拜见乎?”
此策当真出自谢裒?
管事掂了掂钱,取下一枚,复递张芳,淡声道:“家主眼中,汝乃三缗。但是,此乃家主仁善,以我作观,汝乃一钱。”
张芳拾起钱,将钱递给管事,笑道:“请张管事喝酒。”
纪瞻命进,一边品着茶,一边漫不经心的问:“可有查妥?”
……
王导眯着眼睛问道:“何人?”
司马绍将烦复的圣旨朗声念毕,便有内侍捧着盛放着牛头,玉冠等物的木盒,成串默行。着履上殿、拜见不伏是仅次于剑履上殿的殊荣,环围之人虽有微惊却不哗然,昔日晋室初建,司马睿邀王导同座御床,言共治天下,王导拒之。
信乃司马睿亲笔,信封四字:季父亲启。
手中的铜钱滚入青石道,钻进夹缝中,张芳蓦地一愣,眯着眼睛久久不言,眼神时尔苍茫,倏尔贪婪,间或阴狠……(未完待续。)
暗香犹存,裙风微凉,张澄捉起案上酒杯,就着朱印杯口,饮了一盅,淡然道:“此姬,代价多少?稍后,自去领钱。”
司马绍再劝,世人亦跟着苦劝,然王导却始终不受。司马绍面色颇是无法,王导瞅了瞅司马绍,收了牛首,对那华冠玉带却未看一眼。
此番土断却不然,避开荫户与官、私田,由世籍动手,掩人耳目。待将江东士族梳理尽后,再行以黄、白籍,查朝户、量民田。
王羲之懒懒一笑,按着膝缓缓朝鹅潭行去,边行边道:“叔父之心不在茶,纪翁之意不在言,羲之昏昏乎而昭昭,孰眠孰醒?”
张澄冷冷一笑,将酒杯重重一顿,看也未看地上跪着的人一眼,大步而出,声音冰冷:“寻你的仆人去,今后,切莫再来张氏。”心中则道:腌酒之货,豚犬亦不如的物事,若非刘熏一再拜托于我,岂会教你踏入张氏之门半步……
“原是此子……”王导微微一笑,爽声道:“思远目光慧炯也,王导这便上表,奉表此子为司徒掾、车骑参军、护军长吏,寥助思远矣!”
蒲伏着的人抬开端来,奉承的笑道:“能入张郡丞之眼,便是小人之福,何谈阿堵之物耶?”
纪瞻道:“然也,行法若欲至畅,吴郡之地便需由吴郡之人而领,莫若再择英才?”
王导将眼睛眯成一道刀线,细细一思,感觉这名号颇是熟谙,却始终想不起来,侧首见王羲之闭着眼睛欲寐未寐,便伸手悄悄一扣矮案,佯怒道:“与长辈同坐于席,怎可如此惫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