鲍潜光眨了下眼睛,笑道:“纪郡无妨,纪友已亡。”
刘浓欲提笔,墨璃从速铺上左伯纸,绿萝谨慎翼翼的将芥香换过,兰奴捧着梅花墨跪在案侧,眨着淡蓝眼海,轻声问道:“刘郎君,练字?”
刘浓心中怦然一跳,朝着墨璃等人略作表示,待众婢与来福撤退,揖手道:“长辈,但讲无妨!”
荟兮蔚兮,南山朝隮……
王羲之愣愣的目送牛车远去,半晌,方才渭然叹道:“瞻箦,实乃真人也!”随后踏上自家牛车。坐于车中,犹在心想:怪哉,瞻箦最后一眼颇是难明,莫非我有甚不当之处……
刘浓笑道:“君子不夺人所好,况乎家中已有二白,不成再贪。”因想起清风老道对这群鹅也极是爱好,岂会等闲赠送,便又问道:“逸少以何物换之?”
秋风渐烈,簌簌的卷着竹梢,扯得林叶斜斜。
葛洪与刘浓对坐于案,刘浓将周札前来山阴之事娓娓而述。
行至一半,刘浓思及已有几日未去拜访纪瞻,便命来福引着牛车前去城西。
刘浓道:“嗯,练字!”
六年来,琅琊王氏王逸少书承卫茂猗,书法隽誉享誉江左,诸般风骚典故层见迭出。刘浓却深藏于华亭,建庄园、习经籍,就在世人垂垂健忘世有二子时,华亭美鹤却自东而出清啼云霄,一光阴辉无俩。对于刘浓而言,王羲之远在天涯,在净水云瑶的建康新亭,固然俩人间从未间断过来往,但在刘浓的心中,王羲之既不似陆纳、祖盛,亦与褚裒有异。
“这……”
方才迈至厅室,尚未进室,便见纪瞻躺在矮床上人事不知,而葛洪正坐于床沿替他评脉,鲍潜光持着针囊。
唯有二字:混乱。
一车往南,一车往北。
侍从道:“先生已至,正在庄中替病人延治。”
刘浓漫不经心的打量着。目光却由然一凝。辕上的侍从见了刘浓也是蓦地一怔,随后跳下车辕,疾步行至近前,见礼道:“见过刘郎君,刘郎君迩来可好?”
刘浓道:“刘浓不知。”
刘浓揖手道:“见过长辈,纪郡守……”
刘浓点头不语。
“唉!”鲍潜光持着针囊摇了点头,叹了口气。
郗璇,郗小娘子,六年的手札来往,刘浓固然自发得漠不在乎,实在人非草木、孰能无情。在他方才踏进这个天下的六年里,难融于世,故而孤影常随,而那些从兖州寄来手札,由最后的涂鸦戏语,到越来越端庄娟秀,脑海中早就刻下了这个小女孩,也仿若见证了她的长成,何如……
“晓得了。”
美郎君的剑眉凝作了川,左手在袖中悄悄颤抖。俄然间,他仿佛置身于吴县,有一个绛红小女郎正对着他做肃拜礼,声音冰冷:“刘郎君,这是昔年,郗璇承蒙郎君之奉送,现物归原主……”
正了正顶上之冠,沉心、肃神,朝着王羲之微微一笑,随后踏步至鹅群中,一把将那正追着母鹅疯跑的雄美白鹅抓住。回身大步走向牛车,边走边朗声笑道:“刘浓,谢过逸少奉送!”自始至终未转头,待行至车前,将白鹅递给来福,站在车辕上一揖,挑帘而入。
刘浓站在牛车边,眯着眼看他向本身行来。
“鲍夫人!”
王羲之不觉得然的笑道:“但能得我所喜,便是再抄十部又有何妨?”再次将鹅递给刘浓。见刘浓揖手对峙不受,只得将鹅放归群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