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洪诘问:“周义安在?”
刘浓点头不语。
正了正顶上之冠,沉心、肃神,朝着王羲之微微一笑,随后踏步至鹅群中,一把将那正追着母鹅疯跑的雄美白鹅抓住。回身大步走向牛车,边走边朗声笑道:“刘浓,谢过逸少奉送!”自始至终未转头,待行至车前,将白鹅递给来福,站在车辕上一揖,挑帘而入。
侍从道:“先生已至,正在庄中替病人延治。”
刘浓道:“刘浓不知。”
“嘎嘎嘎……”明白鹅扑腾着翅膀,扯着脖子乱叫。
他与王羲之固然各有相较之心,然,该当不至此。他对王羲之一向持之以礼,却再不肯进得半分,反而一向在冷淡,其为何矣?
“嘎……”
自从六年前两人相逢于新亭,世人多喜将二人互较。
葛洪一声长叹,谛视面前的美郎君,心中本对刘浓有着些许绝望,此时再听得他这一番言语,更觉有些痛心,忍不住的叹道:“卿本佳玉,何故染暇?以恶报恶,非君子所为!”
此时,因王导在建康,故而琅琊王氏青俊后辈大多都在建康司徒府,山阴只是族人闲居之地,而在王羲之的身后,十几个侍从正用长长的竹杆,将一群白鹅归作一处以防逃脱,是以全部长街便充满着“嘎嘎”的声音,路人见之纷繁立足,指指导点。
刘浓心惊且奇,不是说纪友抱病么?怎地纪瞻却倒下了。故意探听,但葛洪正在行医不便入内,只得站在廊下沉默等待。
葛洪声音拔高多少,捋着短须,目光如炬,紧紧的盯着刘浓。
因纪府有丧事,纪瞻哀痛之下不便理事、待客,葛洪伉俪聊聊安慰后便行拜别,刘浓见天气已晚,便邀葛洪佳耦入客院小住。
白云山,清风老道。怪道乎这群鹅有些眼熟。
牛车穿巷走林,刘浓坐于车中沉吟,明白鹅温馨的蜷伏于车角,因为它被来福一巴掌扇晕了。
“鲍夫人!”
王羲之眉尖一扬。看着刘浓笑道:“清风老道颇是鄙吝,不肯相赠,求了半日,便要我抄一部《黄庭经》作换!”说着,几个疾步窜至鹅群中,一阵扑腾忙活后,抓住一只最为雄美的明白鹅递给刘浓,利落隧道:“敬爱之物该当与友共享,瞻箦切莫推让!”
刘浓不着陈迹的抹了一下左手,缓缓迎上前。
知之汗颜。知之却不悔!
心中微苦,嘴角略涩。
刘浓揖手道:“见过长辈,纪郡守……”
刘浓道:“嗯,练字!”
言罢,微微侧身凝睇刘浓,嘴角带着笑意。到底是那等聪明灵敏的人物,虽痴却不愚,精于一道而旁通,自二人再度相逢于山阴,刘浓成心偶然的躲避,王羲之早有发觉。
便在这时,来福疾疾的踏至室外,沉声道:“小郎君,葛夫人来了。”
刘浓站在牛车边,眯着眼看他向本身行来。
美郎君的剑眉凝作了川,左手在袖中悄悄颤抖。俄然间,他仿佛置身于吴县,有一个绛红小女郎正对着他做肃拜礼,声音冰冷:“刘郎君,这是昔年,郗璇承蒙郎君之奉送,现物归原主……”
凉凉的秋风劈面而来,刘浓闭了下眼,原觉得本身早已健忘,原觉得昨日之日早已尽归东流,未料却早驻心底难以排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