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郎君……”碎湖惊奇。
半炷香后,夜起,月出。
半晌,杨少柳将竹简卷成一束,轻声道:“君子,应惜身。”
刘浓道:“阿姐,这茶碗……”
“嗯……也罢。”
足足小半个时候,杨少柳才莲步轻移,换了一身乌黑的襦裙走出来,额角的樱红已经褪尽,眸光如水安静。
刘浓急踏一步,伸手拦住她的腰,把她拉了返来,笑道:“碎湖,你先回庄,不必跟我们进林。”
世人高一脚、低一脚的走着,沙沙出声。
“这有何难?”
会是谁呢?
杨少柳身着桃红锦裙,头上挽着堕马髻,身子微微前倾,苗条的手指顺着案上竹简寸寸缓移,阳光投于其上,显得极是温和。她不喜点蔻丹,指甲作本质,玉透。当朗读到喜好的句子,那根手指便一翘、一翘。
白袜衔着海棠,转过屏风,杨少柳端坐在案后,眸光如水作剪,裁着刘浓的一举一动。
墨璃与绿萝迎上来,刘浓擦了一把脸,换了一身衣衫,随后安然坐在案后,缓缓扯开了怀中的第三封信。
再行半晌,面前豁然开畅,只见在丛林边沿处有一方平整的凹地,北风难以入浸,冰雪也仿若顿止,而排排马厩便建在此地。居高临下俯视,马舍漫衍得极是整齐。十来个小斑点穿行于此中,那是照顾马匹的侍从。
“格……”
“嫣醉,不得无礼!”
刘浓笑道:“无妨,建别庄之事,我会慎重思之。”
杨少柳眉梢一挑,视线悄悄剪了两下,嘴角的丝巾微微翘起来,端在腰间的双手也稍稍一松,笑道:“本日倒是转了性子,欲将别庄建于那边?”
“是,小娘子。”
碎湖见小郎君盯着本身的脚瞧,不知怎地,心中竟好生羞怯,耳根发烫,脸上樱红欲滴,稍稍一想,将手中的裙摆一放,悄悄遮住,然后笑道:“小郎君,碎湖也想看马。”她是庄中大管事,天然要面面俱到,而小郎君甚喜武事,她又岂能置身于林外。
杨少柳目光漫不经心的一溜,如烟似云的眉微微一皱,刘浓拿的是她的茶碗,但她又不好点破,只得故作未知,复落于座,淡声道:“既是已知,为何又要逞强,与人作存亡相博?”
马厩建在密林的深处,人尚未走近便听得阵阵马嘶声。
“方才何事?”
院中。
稍徐,阳光漫过了她的眼睛,微微眯了一下眼,侧首看向窗外,轻声道:“想必他也该忙完了,夜拂,你去把他请来。”
刘浓将三封锦信揣入怀中,跟着夜拂行向西楼,在转角处遇见红筱,她的手中捧着一件雍容华贵的狐裘,色彩是娘亲所喜。
刘浓揖手道:“谢过阿姐。刘浓知也。”
入林越深,雪便越厚。
嫣醉嘴巴一嘟,极不甘心的接过氅,用力的揉了揉。刘浓对她的眼神仿若见而未见。正了正顶上青冠,又扫了扫袍摆,这才洒然一笑,迈入室中。
自他凭栏而望,碎湖便一向在他的身侧沉默相陪,此时便欠身应道:“是,小郎君。”
总计四十间马舍,摆列于东南西北,每间圈养着四匹马。马舍打扫得极是洁净,马料是干草伴着豆类,萧然派来的马夫尚未拜别,正在向刘氏侍从讲授马料的配比。刘浓抱着双臂听了一会,随后便沿着马厩慢行,脸上的浅笑越来越浓。
马养得极好。骠肥体壮,不时闻声响鼻与长嘶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