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过陆老。”那人大喜,先是对老随再度一礼,随后又上前向刘浓见礼,轻声道:“刘郎君,且随我来。”
刘浓按住颤抖的左手,看向车外,来福道:“左,小郎君。”
雪后将夜,微红。
老随抿着深深的颌纹,见是个未及弱冠的美郎君,行了一礼,淡声道:“我家郎君远道返来,神困疲惫,不便见客……”
顶风驰雪,至吴县时已是将夜,雪停。
“有劳。”刘浓识得他,名唤陆五,乃是陆纳的贴身近随,陆舒窈与刘浓的手札来往,皆是陆五在来回,便跟着他穿越于人群,想了想,问道:“祖言可在?”
“蠢鹤,呆鹤!”陆静言狠狠的瞪了刘浓一眼,踩了他一脚。
桥然见他面色更白,惊问:“瞻箦,但是身材不适?”
刘浓答道:“应友之邀,路过县城,不想却遇侍中返来。”言罢,便向陆玩先容桥然,桥然中规中矩的见礼,陆玩抚着短须浅笑:“原是桥公以后,同居一县,需得常加来往。”
桥然看了看陆氏车队,亦不好跃过陆氏入城,便欲入车中小憩,却见晴焉等侯于车旁,忙问但是小妹有何不当,晴焉道:“小娘子醒了,唤大郎君呢。”
一声轻嗔,绣帘挑开,帘中坐着一名中年俊妇,梳着堕马髻,袭着淡紫锦裘,端倪间与陆舒窈有几分类似。
一个小小郎君偎依于问话之人的怀里,昂首侧目一瞧,嘴巴张成了敬爱的小模样,眨着晶雪普通的眼睛,翘嘴道:“叔娘,这是华亭美鹤,等静言长大后,定能比他更美。”
刘浓没反应过来,笑道:“此事与我有何干系?”
刘浓胸中起伏难平,靠着车壁眯眼斜望。
老随缓缓回身,白眉如雪,眼似阴鸠,冷冷的一瞥,教人打内心发寒。刘浓未见过这老随,也不避其目芒,挺身尔立。
野梅坠入雪中,好似泼作点点殷红,陆舒窈奔出一步,却蓦地顿住身子,渐渐弯身拾梅。殊不知,那小白狗竟窜了过来,刁起那枝梅,一溜烟跑了个没影。
“格格,霍……”陆静言放声娇笑,以手作剑,比划了个自发得威风的姿式。
陆静言挑着黑漆漆的眼,再次勾了勾手指头,刘浓蹲下身来,共同的凑畴昔,陆静言神奥秘秘的再度瞅了瞅四周,私语道:“张家来提亲了。”
来时仓促,去时亦同。刘浓淡然,桥然欣喜。
陆静言抬头道:“想知?”
“无妨。”
来福将前帘挑着一条缝,探首而入,轻声道:“小郎君,陆小娘子……”
因邻近年事,来回旅人较众,是以城门口处停靠着很多牛车,一簇簇侍从与婢仆正连绵入内,把城门口都堵死了,哪怕守城的甲士底子不予检点,行进亦极是迟缓。
陆玩此言虽是简淡,却令桥然大喜,深深一揖。
刘浓心中一颤,面不改色,阔步前行,待至一辆牛车前,陆始恰好迈出帘,两人目光一对,刘浓微微一笑,淡淡一个揖手。
来福转头,朝着车内再唤:“小郎君。”
车轱轳辗过积雪地,嘎吱作响。
陆纳抹了把嘴,对张迈笑道:“我去见过瞻箦,你与小妹先行。”
“临时稍待。”刘浓沉声回应,并未开眼。
刘浓心乱如麻,陆静言前面说了些甚,他一句也未听出来,闭着眼重重深吸几口气,挥开陆静言的青虹宝剑,快步疾走,胸中空荡,脚步似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