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固所愿也,何当请尔?”刘浓稍稍一顿,随后剑眉轻扬、唇左浅笑,朝着周札再次轻阖其首,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,敛心静神。
周札立于辕上,回望了一眼山阴城,踹帘入内……
“仙嗡……嗡……”
少倾。
如此一想,下腹似有火灼,脚步便加快,疾疾地行至室前,脱了脚下木屐,踏入室中。
恰于此时,秋风悄起,卷起美郎君的袍角,如旗纹展。半晌,美郎君缓缓将目光至柳道收回,伸手拂落肩上两片流苏叶,随后将袖一卷。背负在后,大步踏出院中。
稍后,周札狼狈不堪的爬出来,高冠倾斜,额头见血;揉着生疼的腰身,狠狠地盯了一眼车夫,冷声道:“待归家后,自讨惩罚!”言罢,拂袖迈向后车。
归静于无。
“扑通,扑通!”两声闷响。
周义已亡,我终是未能保住玘兄仅余骨肉,昔日江东豪强、吴兴周氏,一门三支,现在分栖一支,断绝一支,莫非此乃天意,欲绝我周氏乎?
刘浓深深吸得一口气,将心神缓缓导回,双手在琴之尾端一按,顺势一拂袍袖,淡然一笑,揖手道:“昔年刘浓懵懂,蒙太守奉送而不知,现在琴犹在案。该当物归原主!”言罢,双手缓缓下沉,落膝作按,身子挺直若松,目光则似平澜,直视劈面的周札,不避不掩。
周札身子缓缓一放,单手捋着尺长之须。慢声道:“愿闻其详!”
琴声刺耳如针,未惊着人却骇了牛。鲁西牛惶恐之下,斜斜地撒腿便奔,目睹即将撞上巷子口的槐树,辕上的车夫大惊失容,冒死的回拉缰绳,欲将牛制住。
刘璠问道:“周义可有同业?”
周札闭着眼睛,渐渐抚过琴身,熟谙的触觉由指肚渗入出神,混乱的眉目则随之而静,很久,缓缓开眼,精芒倏闪,尾指则在弦端一勾。
……
悔则悔矣,却亦不得不承认,此时的刘浓已然难以一举制之。
“快快呈来!”
闻言,刘浓朝着亭外正阳之日深深一个揖手,对着周札虚虚一拱,朗声道:“是非自有曲直,公道安闲。苛吏与刘浓何干?若言令酷,刘浓几乎命丧于逆,此当为酷也!若言是非,便是天踏地陷,曲直安闲!今方与太守对席,如有不当之言,尚请太守莫怪!但是,刘浓赤子之心天日可辩,便是刀斧作林,亦是此言!太守为听琴而至,刘浓鸣琴而示,还琴于归。但在曲中求直也!”
琴音渐低,刘浓微凝剑眉,似与伯夷、叔齐身同,采青薇于首阳山中,依枯树眺望商丘。目呈苦楚。待至低不成闻时,快速飙飞,琴音于霎那间骤变,悠悠之雨化作倾山之洪。若奔马脱缰,若箭雨离弦。而六合乾坤间,再无容身之处,再无可栖之树,顿时淹没于苍茫。唯余一声长绝,魂裂。
“嗯,晓得了!”
一个时候后。
这时,侍从去而复返,手中持着一封信,边行边道:“郎君,族中有信至!”
刹时,静到极致!
侍从道:“周太守独返,自那今后,小人们便再未见过周义!”
刘浓思续电转之间,将盘着的袍摆一拂,收回“噗”的一声轻响,身子微作前倾,冷声道:“太守何故曲解此仁义?妄释其乱暴!太守之仁,刘浓不敢取之,不屑取之!贤人有言:‘人法地、地法天、天法道、道法天然’。故而,天发杀机,斗转星移;地发杀机,龙蛇起陆;人发杀机,六合反覆!此为何也?皆为道之所法也!此为何也?当为天人合德,万变之定基也!法剑明悬,法之地点是为不罚,此为上善!但是,如有人持刃欲行不道,刘浓必还之以剑簇!非为它也,只为道之地点,不得不为,不成不为也!刘浓,不敢滋长其乱暴!”言罢,重重一个揖手,目光冷寒似剑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