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札闭着眼睛,渐渐抚过琴身,熟谙的触觉由指肚渗入出神,混乱的眉目则随之而静,很久,缓缓开眼,精芒倏闪,尾指则在弦端一勾。
“家主,家主!”车夫从地上挣扎而起,满脸是血的奔向侧翻的车厢,朝着车内连声大唤。
自此一别。吴兴周氏已然成仇,但刘浓却不觉有碍,反倒心中闷意尽去、如释桎梏。本身昔日过分责备,竟希冀周札弃子!现在观之度之,世家便是世家岂会做此自损之事!周义,杀得好!而杀周义一事,周札只得默吞,定不会笨拙的将此事喧之于众,今后便是世家间的暗中博弈!若言博弈,吴兴周氏早已日落西山。尚能蹦跶几年?三年后,周札便将亡王敦刀下,且周氏亦会随其消匿于世,有何惧之?!
“仙嗡……”
车夫一叠连吼,节制着牛,险险地与树身交叉而过。焉知车头刚过,车轴之端却撞上树杆,“碰”的一声巨响,车厢猛地一歪,侧翻在地。
亭中寂静,针落有声。
周札抚须之手顿在半途,悄悄呼出一口气,未推测刘浓竟然敢直言其意。经此一言,他已心知周义定然亡于此子之手,而现下之以是俩人皆未明言,则因两方皆无实证在手。一时候心乱如潮涌,强自沉伏于无间,暗中推断:自来山阴,经得几日查探拜访,此子已若离丛之鹤、羽翼已丰,不但得葛洪赏识,更与王、谢、袁、萧皆有来往,并与其精英后辈结为红楼七友,便是纪郡守亦对其很有好感。鹏已展翅飞天,再不复沉渊之鲲!唉,昔日悔不该心生怜悯,若早日除之,断不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