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冯佟氏明显不承情:“呵呵,前头几句说着还挺让人暖心的,可这最后一句才是老爷的内心话罢?”
冯氏伉俪二人从南门回到府里,进了正厅,冯元朝冯佟氏指了指圈椅:“我们两个说说话罢。”
冯佟氏的话冯元不信,绿莺的脾气在他看来是极绵软的,耗子胆儿一个,“绿莺,你认得她么?”
不知过了多久,他眼里渐次腐败,将手里凉茶一饮而尽,放下茶盏开了口,温声道:“信芳啊。”
冯佟氏干巴巴地笑笑,嗫嚅道:“这小丫头忒浮滑,出言不逊违逆我,我才让包嬷嬷,嗯......小小地惩戒她一下。”
觉得他要为这狐狸精出头,可又不见他瞧那绿莺一眼,只低头不语把玩一根金簪,实在让人猜不透贰心机。
摇点头,冯元吃软不吃硬,做过甚了反而好事。她压下气,堆起个贤惠的笑来,体贴道:“迩来老爷常歇在这里,可毕竟不是我们府里,我便想着来瞧瞧缺不缺甚么,也好让老爷住得舒坦些。另有这丫头,传闻是贫苦人家出身,想必端方也未学过,我便带着两个嬷嬷过来□□她一番,免得她粗鄙惹老爷活力。”
未几,她俄然烦恼起来,她忐忑个甚么劲儿?量他也不敢因个外室与自个儿撕破脸,佟家可不是甚么软柿子。他若向着自个儿,自个儿便趁机将那狐狸精打发得远远的,他若偏着那狐狸精,自个儿便将这事闹大,看谁没脸!
肺热症不算甚么大病,年老者十个有八个得此症,至于赏这么多?冯佟氏内心不信。
冯元一掀后摆,坐下后,便兀自端着茶盏,定定望动手中茶水,目光虚无,似回想往昔,半晌未言语。
见她不答,冯元眉头一皱,宋嬷嬷见状赶紧朝冯佟氏狠使着眼色。
冯佟氏一怔,信芳,是她的字啊,老爷有多少年未曾唤过她的小字了?十年?二十年?回想一番,竟只模糊记得新婚当时唤过,以后便再未有过了。
冯佟氏点点头,坐立不安地等着他开口。
“要划谁的脸啊?”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冯元一怔,有些莫名,不知她何意,只不动声色地望着她,等着她下文。
“她既不知你是我太太,何来违逆一举?”冯元瞧冯佟氏难堪,也未诘问,只摆摆手,“一场曲解,家去罢。”话落,他迈脚抢先往外头走,路过绿莺也未侧目。
冯佟氏撇撇嘴,狠狠瞪了绿莺一眼,讪讪追着冯元而去。
“啊?”
未几,捧着碗冰块,秋云摊开帕子包好,见绿莺闭着眼似睡了,便悄悄将冰帕贴在她脸侧。
“我......”冯佟氏不防他突然开口,竟问了这么一句话,立时被噎得哽了喉。她来做甚么?莫非让她说:我来是要回你送出去的东西,接着再狠狠清算你这相好一通?她可没脸这么说,再者,这不是明摆着么,他装甚么傻!
心就如同此时的天儿,灰蒙蒙的,她扶着秋云的手,渐渐挪到床前,歪着身子躺了下去,直直盯着床顶。
“那她那宅子呢,为何给她住那么宽广的宅子?另有那衣裳金饰、屋里摆件,哪样不是好的?莫非她又立了甚么功?”冯佟氏又是一通诘责,说罢梗着脑袋,斜睇冯元,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。
冯元瞧了眼她置于桌上的手,悄悄覆了上去。冯佟氏浑身一震,望着那两只近在天涯的手,嘴唇颤抖,讷讷不能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