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慕儿几近是跳上马来，跪在了地上。此番宁夏动乱，实在也有一半是她的任务。
她引马稍稍退后，斜傍着低垂的树枝，在金色阳光下微眯着眼，漫视秋千扬起的方向。
在经历了诸多人事纷飞后，还能有他对她伸手相携，这让李慕儿终究放松笑了笑。
李慕儿本来只是为救马骢，可被他们这一激，恰好不依！沉吟半晌，她忽地伸手撕下衣袍一角，高举过甚顶道：“皇上！国难当前，武者——以刀剑斩杀仇敌！文者——以纸笔诛灭逆贼！这并没有任何辨别！本日微臣上书请奏，请皇上允微臣以大明一介子民的身份，前去边关帮手马大人，剿除鞑子！”
话虽说得简练，倒是有理有据。自古文官议政，武官兵戈，各司其职，也是最公道的合作，哪传闻过哪个学士上疆场的？何况，她还只是个戋戋后廷女官……
“甚么？！”他的话轰动了李慕儿，令她眼皮直跳道，“骢哥哥武功高强，怎会不敌鞑子？！”
此言一出，连李慕儿都是一怔。
谁说文官不能上疆场，谁说女子不如男，谁说她李慕儿武功有限就打不了败仗？！
“女学士有所不知，马同知被包抄在一片阵势庞大之处，火线不能及时供应上粮草，他又寡不敌众，不能等闲突围。再如许下去，恐怕凶多吉少！”
能如许节制西河派，天然是因为体内所谓的蛊毒。李慕儿如是想着，几不成见地摇了点头，放缓语速道：“此番前去宁夏，为的是保卫大明国土！若只为小我私心，慕儿要劝说各位调头回转。你我虽疏途，但血犹热，必志在四方，我愿为国擦拭缨枪，不知君可愿为国披上戎装？”
事情还未到最后关头，就意味着另有转机。李慕儿明白这个事理，但按捺不住严峻的表情，恨不得马上飞奔到马骢身边助他一臂之力！朱祐樘又怎会不知她内心的设法，望了她一眼，他便抢得先机开口道：“回宫再议。”
他身躯凛冽，本是一表人才的边幅，却因为双眸中的阴冷，老是令李慕儿揣摩不透。跟着秋千扭捏，他的面孔恍恍忽惚，越来越恍惚，越来越远。
来人恰是一向伴随朱祐樘身边的萧敬。
就连风入松也忍不住劝道：“蜜斯，你身上另有内力封制，不宜过分用武，还是依皇上所言，回宫静养吧。”
或许是风太大，抑或秋千绳绑得太高，明显没有人坐在上面，秋千却兀自摆动起来。李慕儿模糊想起当初那一番画面，她坐于秋千上悠悠荡着，有个麦色皮肤的俊朗后生，惊鸿一现。
有朱祐樘在侧，事情变得顺利且快速，待到李慕儿回过神来时，已经安葬了他，返身上马。
跟着风入松护送她的都是西河派的几个元老，闻言当即下跪：“但凭蜜斯叮咛！”
此番亦然。
回眸间，俄然看到面前摊着一只手。朱祐樘离她不过几步远，和顺对她说道：“走吧。”
回到都城，李慕儿第一件事情便是去了纸婆婆家门前的那棵公孙树——带着墨恩的骸骨。
“这个动静传回已有几天，老臣也不能肯定现在的状况。”
早在她请旨出宫亲赴蕲州荆王府时，朱祐樘便有一种感受。面前这个当年围着他转听他操琴的小女子，已经俄然生出了翅膀，再不能被宫廷禁迫，急于巴望一展双翅，遨游于天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