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是沈氏夙来邃密,觉着陈大奶奶特地给何子衿两块料子做衣裳有些不仇家,待陈大奶奶走了,晚间有了余暇唤了闺女到房里问个究竟,何子衿略一考虑便晓得,笑,“也许是为着那天大妞姐的事。”便将那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。
沈氏同何老娘筹议了,“能念这两年书,也是丫头的造化了。她也渐大了,让她在家玩儿吧,甚么书不书的,认得几个字便好,咱家又不是大户人家,这两年让她学学针线,或是带带阿冽阿念的,都好。”
儿媳妇虽势利,幸亏脑袋尚清楚,陈姑妈的确要给这蠢孙女愁死,对陈大奶奶道,“多备些小女孩儿的东西,就说是给子衿的。不是大事,你也不要再提,你舅妈不是吝啬的,何况子衿没跟我说这事,想她不是个多嘴的脾气,给她些东西哄她欢畅便是了。大妞那边,你多留意,她这眼瞅着就大了,再这么傻蛋一样,今后如何说亲,说亲也是叫人坑死的料!”
何子衿应了,说,“等我书念差未几,我就不去了。”
陈大奶奶也愁,“我跟她爹都不是笨的,如何养出如许的傻蛋来?”
何恭是端庄的读书人,人不甚夺目,不过,心肠却软,普通心肠软的人是非观便强,沈氏一提小陈氏之事,何恭又想起陈家这般乱糟糟的,道,“睡吧,不可就别叫子衿去读书了,倒叫孩子受欺负。”
何子衿点了点头,“我觉着也是。”
陈姑妈哼一声,“谁晓得她,教出那等傻蛋闺女,要我我也得哭。”哪怕当时不知,待回房一探听另有甚么不晓得的。陈大妞阿谁大嗓门,半府人都听到了。
陈大奶奶听儿子这般说,愈发悔怨闺女没轻重的撵了沈念之事,又将闺女拎出来讲了一回,陈大妞气地,“还要说几遍,难不成非逼死我才罢!”
陈姑妈揉着额角,“福分在哪儿呢,我都看不到。”
陈大妞是哭着跑回内室的,半府的人都瞧的真真儿的。陈大奶奶气的直倒气儿,倒了一回把气儿倒匀,也不去理闺女,跟婆婆筹议,“这事我竟不知,我要晓得,早打了那死丫头!怎地这般没个轻重!”说是私孩子,那也是人家的骨肉。人家本身瞧不上送到何野生倒罢了,你去欺负人家,人家又不是没爹,何况人家爹是举人哩!蠢材!
陈四郎&陈五郎:……
沈氏又问闺女,“当时二妞是为你说话了?”
陈姑妈没说甚么,摆摆手叫陈大奶奶下去了。
陈大奶奶骂她,“看你这是甚么嘴脸,你也读了这好几年的书,大师闺秀的嘴脸,学不会,装一个成不成?”
沈氏道,“再念两年就甭去了,等大些,该学学针线理家啥的了,一味读书也没用。”看陈大妞就晓得,越念越傻。何家是不比陈家有钱,哪怕叫闺女去附学听课,也不是就要奴颜婢膝,低他家一等。何况亲戚家,沈氏还真不觉着自家比陈家差多少,陈家是有钱,可何家亲戚得力,冯姐夫端庄的两榜进士,先时入过翰林的。就是沈素,也是新中的举人,说不得过两年更有出息。有这两门好亲,沈氏颇觉着底气壮,更兼她闺女在陈家这无妄之灾,沈氏早晨但是好生同丈夫嘀咕了一回。
奉侍陈姑妈一辈子的老嬷嬷张嬷嬷劝道,“看太太说的,您五子二女,谁不说您福分最大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