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话间,一小哥引着一妙龄女人缓缓而来,女人手捧古琴,素衣薄如蝉翼,肌肤若隐若现,发髻高高盘起,搭一青丝大氅,半遮秀面、千呼百唤,此时楼下早已人声鼎沸。
边上的双飞早已忍耐多时,听闻至此,卸下背后的七弦梦瑶,一抖肩膀,铺琴拉弦一气呵成,楼心月暗叫一声好。不等筹办,铿锵之音澎湃而涌,一时声动六合、瓦屋若飞坠。
人群先是鸦雀无声,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号令,“好啊,好啊,楼大师不愧是秦淮之冠!”“楼大师之琴艺公然余音绕梁、三日不断”如此之类,一片歌颂之词。
白袂飘荡、琴声激越,连缀反响、久久不断,加上舞姿曼妙、轻巧如蝶,当真如痴如醉,一曲结束,余音袅袅。
此时楼下一片喧哗,“就这肮脏之音也配跟楼大师比较?”“的确乱操琴、聒噪聒噪!”“快别在此丢人现眼!”一类的污言秽语一浪高过一浪。
香盈袖三层楼的东北方向凸起一角,悬于半空构成一个小阁,取名“冰心一壶”,乃是香盈袖的秘密之地,亦是楼心月的独居之所。
此一曲弹罢,楼下竟真的有人抽泣,没了方才的起哄倒喝。
楼心月放下绿绮,回身看着香竹高雅,悠悠问道,“敢问是哪位公子借了北斗先生的处所,来此恭维?”
阳春白雪艳群芳,十面埋伏泪断肠。
“掌上舞!快看,是掌上舞!”顷刻间,楼上楼下惊呼一片。
靖康耻,犹未雪。臣子恨,何时灭。驾长车,踏破贺兰山缺。壮志饥餐胡虏肉,笑谈渴饮匈奴血。待重新、清算旧江山,朝天阙。
楼下的世人东张西望,不知产生何事,等了半天见没人理睬,也都连续悻悻拜别,时不时闻声小声嘀咕,“方才那位女人还真有些本领,我都听得迷了。”“可不是,感受她与楼大师不相伯仲,不知是何方高人,本日算是没白来。”“直听得我心潮彭湃,忍不住要去沽两壶酒来吃吃。”“逛逛走,我请我请!”
转过天来,几人早早梳洗打扮,递过拜帖,由一精美的丫头领着,终究进了这香盈袖。
这边亭儿也是轻赞一声,“万物知春、微风淡荡,凛然洁净、雪竹琳琅,好一曲《阳春白雪》,何如异化了一丝幽怨,平增了几滴眼泪,可惜…”声音虽小,可还是被楼心月听得明显白白,当下娇躯一震。
话说在杏花春雨的江南,此一处小巧漂亮的四层楼显得尤其惹眼,表面看去翘脚飞檐、妙处横生,疏影横斜、暗香浮动,借秦淮河莹莹闪闪;内里更是银銮金柱、雕栏玉砌,蜂歌蝶舞、目不暇接,说不出的风趣恬然,也难怪无数荡子沉沦此中,哪管甚么宦途功业,目前醉生梦死便是足了。
怒发冲冠,凭栏处、潇潇雨歇。抬望眼、仰天长啸,壮怀狠恶。三十功名尘与土,八千里路云和月。莫等闲、白了少年初,空悲切。
“这位姐姐本来真是高人,心月诚服!”楼心月缓过神来,微微欠身。
楼心月微微点头,“哦…可否明示?”
“那公子倒猜一猜,本女人苦衷为何?”这边步步紧逼。
萧萧马鸣长剑冷,蝶舞掌中袂飘香。
阁内布局简朴,几盆幽兰散着淡淡的香气,靠墙一侧摆下一张大理石的书案,上有几方宝砚,边上的三层书架填满了古籍,整整齐齐,细心一看却都是兵家策画之典,书案前面挂着一副《武穆伐金图》,画中岳帅骑一高头大马、金盔金甲,气度轩昂、长枪一指、江山荡漾,点睛之笔天然是那首老幼皆知的《满江红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