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甚么?”身后那人不依不饶地发问。
甘仔看不下去,对青叶挤眼撇嘴,又向菊官笑道:“青叶姐的生日不是下个月才到么?你急甚么!我只传闻过要送银子礼品给寿星祝寿的,哪有要寿星掏银子的?”
青叶嫌身后那人吵得慌,便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间“嘘”了一声,道,“莫吵,你听。”
青叶被菊官挡住,看不清前面的景象,见菊官一家要不到银子死也不走的架式,只得从袖子里摸出荷包,抓出一把碎银钱塞到菊官儿子怀里,挥手赶苍蝇般不耐烦道:“跑开跑开!”
火线人群中俄然有人惊呼尖叫,吵吵嚷嚷,像是有甚么热烈事。甘仔跳脚叫道:“风骚和尚来了!”
午市毕,青叶锁了门,带着甘仔一起看看逛逛,买些吃的用的希奇小玩意儿交给甘仔拎着。半路上遇着朱琴官带着春菜及一个花名约莫是叫舞香的女子也来逛,三人俱是花枝招展,引得路人个个侧目,周遭尽是男人们咽口水及女子们啧啧啧地鄙夷之声。
“花和尚遛鸟都雅么?”身后俄然有一人凉凉地问。
青叶的一身鸡皮疙瘩与寒毛无有一个怠工,转眼间便噌噌噌地冒了一身。
朱琴官远远地瞥见青叶,忙满面带笑地扒开人群往她跟前挤,青叶也跟着“啧”了一声,从速让开,口中嫌恶道:“我们不是断交了么?”言罢,拉着甘仔回身便走。
菊官嘻嘻笑着抱了儿子,领着女儿心对劲足地让开了。便见火线人群让开一条裂缝,一个脑门上有九点戒疤的青年和尚从人群中跑过来。这和尚非常姣美,倒是光着身子,身无寸缕,且一起大声吟唱,唱的含含混糊,若不仔谛听,底子也听不清他唱着甚么。看景象,竟然是个疯颠又风骚的和尚。
青叶擤了一把鼻涕,又低低道:“他上月十五唱的是贱妾茕茕守空房,忧来思君不成忘,下月十五便该唱六合合,乃敢与君绝了。”
再以后的数日,倒也还算得上安生,二皇子也好三皇子也罢,谁也没有再来找她的费事,青叶便也垂垂地放了心。
托了这庙会的福,七里塘人家的午市比平常多做了好几桌的买卖。只是青叶急着要去逛庙会,便不耐烦叫客人点菜,按人头给他们各上了一碗瑶柱火腿炒饭加紫菜蛋花汤。那些人倒也不计算,因为这炒饭实在甘旨,无可抉剔。
六月十五,七里塘镇逢庙会。本来这一日是本来的渔民们祭鱼祖郎君的日子。凡是靠出海捕鱼为生的人家,在这一日都要供鲜果三牲,以求鱼祖郎君保佑风调雨顺以及出海之人的安然。厥后有了海禁,任谁都不得下海捕鱼,这祭奠之日便变成了平常庙会。各种卖小吃的,耍把戏的,从镇东到镇西,镇南到镇北,无处不热烈,望眼望去,满街满是攒动的人头。
“哦?没曾想你竟然也会跑来看……话说你倒还挺清楚,经常出来看么?”身后那人又问。
朱琴官在部下女人面前丢了面子,遂顿脚在她身后叫骂个不住:“死女子,死女子,快把我的面与油还来――”
青叶擦着眼睛,擤着鼻涕,缓缓点头道:“虚云师父又不经常出来,人家只要每月十五才出来,一个月只能见到他一回。”
青叶从镇东逛到镇西,没看到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那小我。他娘子从不出门,他必然也在家里陪着他娘子。青叶悄悄地叹了一口气。甘仔皱眉道:“好好的叹甚么气?福分都被你给叹没了!”又开解她,“再等一会儿,你最喜好的风骚和尚要出来了。”言罢,嘎嘎嘎一通怪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