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叶还是假装没有闻声,端坐在门槛的另一边不动。怀玉拿眼瞅她:“分的如许清,这么快就变成陌路人了?”噗嗤一乐,向她那边移了移,坐到她身边,道,“小叶子,明日我带你去听唢呐?”
待瞥见怀玉返来时,她内心却不由得慌了,与他目光一旦相接,便仓猝转过甚去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幸而他只笑了一笑,于四周无人时贴上前来,半眯了眼,在她耳畔悄悄问了一声:“小大姐,你这回真的要留下来啦?”厥后再也没说甚么。
小大姐青叶又想,此后要在这高楼镇安家,是以不成对这镇子有成见,万事须得从好处去想。
青叶点点头,哽咽道:“这里太破太旧太脏,不甘心。都怪你。”
西邻的房屋有三间,也是黄土墙茅草顶,没有院子。干茅草铺就的房顶上竟然还长着了几簇绿油油的青草,看着倒也风趣。三间房屋也未隔开,无有里外之分,连个帘子也没挂,一进门,便可将三间屋的风景尽收眼底;房内褴褛杂物堆了很多,房梁上也有两只陈年的燕巢,如果清算洁净了,也能姑息着住,但与扬州城的那所花木扶疏的宅子倒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。
青叶假装没闻声,低头揪门槛下的一簇野草。怀玉拍拍身边,道:“过来。”
青叶这回多少谨慎了些,也不要与三表叔等人商谈了,单独跟着这两佳耦去西邻看房屋。西风一看她出门,便带了小我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前面。
怀玉点点头,在她身边坐下,道:“这里是孤单了些。如许焦急要留下来,是怕离我太近?”
晚餐吃完后,天还未黑透,青叶一时无事,便拎上灯笼又溜出去看去她的茅草屋,茅草屋与借宿的仆人家近得很,仅隔着一条藐小的胡同,出门右转便是。
比方这镇上的风,是如此的粗暴狂野;比方这镇上的沙尘,是如此的澎湃壮观;这茅草屋,是如此的接地气,如同蹲在家门口歪脖子树下喝面疙瘩汤的村妇普通让人看着亲热;这石头垒成的露天茅坑则充满了野趣,蹲茅坑时能够看看粪堆里生出来的小花儿,也能够瞅瞅墙缝里长出来的小草儿;至于道上的那几条咬人裤腿的疯狗,还是如此的……呃,丧芥蒂狂。
那,他将来会如何呢?可会想起畴前阿谁与他哭过笑过胶葛过的青叶?也许会想起,也许不会想起。
青叶抱膝坐在自家茅草屋的门槛上昂首看天上星子,因是十月头上,有星无月,星子既亮且大,仿佛伸脱手便可触及。青叶闭上眼睛,遐想此后的日子。
怀玉回到借宿的仆人家时,青叶正在打扫她的新茅草屋。西风与他的火伴――名为北风的阿谁也在卖力干活。西风在门前拔杂草,北风正在给屋后的露天茅房垒石墙。因茅房的石墙太矮,从内里能看到人的上半截,是以要再垒两圈石头上去,把石墙加高些。房屋里的杂物已被人家的几个儿子帮着拉走了,山墙旁的两剁干草麦秸也果然送了她。青叶瞧着空荡荡却也整齐的屋内,内心垂垂地好受了些。
那家人家急着要卖,青叶急着要买;卖主有诚意,卖主有现银;借宿的仆人家志愿做了中人,是以当场便敲订代价,给付了银子,签了书画了押。皆大欢乐。
仆人家迷惑归迷惑,却也热情道:“这好办,我家西院的老两口年纪大了,被几个儿子接去轮番赡养,家里的房屋被空关了好久,如果代价合宜,他几个儿子必然情愿卖的。我去替你问问。”当下吃紧去问了返来,道,“人家情愿卖的,你若想看,我这便带你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