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华的街道上，空无一人，除却几个夜宿在外凌晨方归家的浪荡子，在坚固雪地踩出零散足迹。
“阿弟如何这么早就起了？丽娘！阿弟起了，朝食做好了吗？”
做了多年权臣，比这好上千百倍的院子，莫说见过千儿八百的，就是他名下也不在少数。
李丽娘作势瞪他，“阿弟可比你聪明多了。这沈夫人还在的时候，甚么时候收过这么些礼啊银啊的，我看阿弟先前说的也没错，沈举人就是变着法儿的敛财。”
他虽不在乎，有的时候却也不屑，读书人又如何，识得诗书，却寡廉鲜耻。
覃九寒有些无法，看着面前面色惶惑的兄嫂，也没法解释这压根不是尊师重道的题目。
玉泉一咬牙，正筹算冲出去，死活也要把人给拦住了。
天气方才亮起，院落里传来扫帚掠过空中的声音，声音很轻，但覃九寒还是被吵醒了。
“笑话任旁人笑话，难不成绩因旁人笑话，我便不顾兄嫂安危了？阿兄便不顾嫂子安危了？嫂子当年摔了一跤，腹中侄儿就那么没了，阿兄也该多多顾念嫂子。”
但于天下的读书人而言，科举倒是独一的正路，他苛吏出身也蒙受了很多非议。
三年前，覃母亡故，他本来筹算插手县试，也因守孝而担搁了。
李丽娘也上来劝，“阿弟，到底是夫子，节礼还是要给的。尊师重道，这事可大过天，你可别犯倔。”
他踏出屋子，门外扫雪的覃三寿闻声看过来。
实在，与他而言，科举只是一条窜改出身的路子，哪怕不能科举，凭他的本领，有的是体例换一条路走。
吃过朝食，覃三寿从内屋取了个竹篮，上头盖着块洁净的蓝布。
现在三年孝期已过，县试将在仲春停止，按律他也可插手。
不过，眼下，还真不能获咎他这个睚眦必报的夫子，就当是喂了狗罢。
“那好歹也是沈举人的亲女儿，沈举人又未娶新妇，那里又会虐待闺女？你替那娇娇蜜斯愁是白愁，不如给咱闺女儿愁才是。”
扫罢雪，覃三寿也不歇息，吃紧忙忙进厨房给媳妇儿打动手去了。
想到这里，他已盘算主张，他倒是非常等候，等他以另一种体例成为权臣，那些和他斗了十几年的老古玩们，会如何换个说辞攻讦他。
沈蓁蓁怀里的猫儿却窜了出去，以一种与浑身肥肉截然相反的速率冲向了那群学子。
覃九寒正色道。
毕竟是老爷的门生，小厮也不敢催，只得也放慢脚步带路了。
“可不能这么说，沈夫人那是心善似菩萨，没她，咱阿弟哪能做沈举人的门生。先前辞了节礼，那也是沈夫人看咱是农户，家里也不余裕，恐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来备礼。”
做了十几年的权臣，享了十几年滔天繁华，一睁眼，却回到了当月朔无统统的乡间少年的年纪。
覃三寿一急，忙说：“阿弟，你别干这些粗活，放着就是，我等会儿来扫。”
覃三寿对读书人最是敬佩，见不得媳妇儿这么说。
看着脚边猫视眈眈的猫儿，覃大权臣忍不住挑眉，这肥猫儿还真是蠢，连这儿谁最不好欺负都不晓得。
那一抹红色扫得虽快，他倒是连料子都辩白得一清二楚，是杭绸。
被阿弟这般经验，覃三寿也不恼，挠头呵呵一笑，“这不是怕你出门跌着嘛，你是读书人，跌个四脚朝天的，让人笑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