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那里得来的这些东西,红袖楼?”鄢父放下纸张,问道。

“住嘴!既然晓得,就应当晓得第一次北伐我大宁是如何败的!就应当晓得,这些年,我和你堂叔堂伯们是如何守望互助,相互搀扶着挺过来爬上来的!就应当晓得,我们都姓着一个鄢字!你曾祖大仇未报就说出如此令民气寒之话,你说,你可有错?”

鄢霁还想说甚么,鄢父却面色峻厉了起来,问道:“你可还记得为父为你取字‘昭铭’的企图?”

鄢霁目光微凝,安静暖和道:“恭喜父亲,现在您的书法已是炉火纯青,大成之日指日可待。”

鄢父见爱子前来,驯良地笑了起来。号召道:“来来来,看看我这字写得如何?”

“父亲。”鄢霁步入书房,向五尺多长的大红木书桌后挥毫的中年男人躬身施礼。

想他当年,进士出身,世家嫡孙,多么风景。百年大族的鄢家,家风严整,父慈子孝,枝繁叶茂,却被天子一道圣旨,抄家灭族。父亲阵亡,祖父他杀,而朝廷仍旧降旨,将祖父尸首腰斩弃市。一夕间从云端跌入深渊,嫡派一脉,只剩他一人!想着惨死的父母手足,这一口气,叫他如何能忍!从调任烟州,看着那毒瘴满盈之荒地,袒胸露腹之蛮族那一日起,他就发誓,天子欠他家的,他要让皇室一门来还,哪怕今后背上奸臣逆臣反臣弄臣之名,也在所不吝!既然说他鄢家是佞臣,他便坐实了又如何!

“哈哈哈,”鄢父畅怀大笑,一边表示小厮过来清算,一边拍着鄢霁的肩膀道,“走,我们爷俩那边说话。”

鄢霁嘴皮微微一动,触及父亲峻厉的目光,终究还是撩起袍子跪下,低头掩去眼里一抹痛心绝望之色,道:“父亲说的是,儿子知错。”

鄢霁闻言含笑走近,只见细薄光润的宣纸上,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大的“报”字,仿佛一股澎湃的大气透过纸背,吼怒而来。

甚么意义,莫非他这几年获得的动静满是假的?莫非他诽谤几大权势都是假的?不,红袖楼是鄢家的财产公诸于世不假,但是沉迷酒色的达官权贵们有着他们致命的缺点,为了美色个个都能飞蛾扑火,只要红袖楼的女子够斑斓,只要杜嫣秋赋她们手腕够高,哪怕那些人明知红袖楼是鄢家的财产,还是会自投坎阱。迷罗香一点,几杯烈酒下肚,被她们一引一带,说了甚么哪是他们本身能节制得了的?再说他们只知红袖楼是鄢家财产,却不知究竟哪些女子才是鄢家的利器。何况这些东西,并非单单从红袖楼汇集而来!但是明显,父亲在护着他的那些堂叔堂伯!

“不但是红袖楼,其他的一些路子也有,零零散散汇总在一起儿子才得出如许的结论,爹爹・・・・・・”

鄢霁晓得父亲的心结,心下一叹走到鄢父身后,为父亲理着气,缓声道:“父亲,您的心机儿子晓得,只是现在,儿子以为并不是机会,那后两步的打算,还是缓一缓为好。”

鄢霁哑然,看着父亲半头白发,刚过不惑之年的人却两鬓斑白,他晓得这是父亲二十多年殚精竭虑的结果,父亲,毕竟是老了。心下一阵沉甸酸涩,沉声答道:“父亲放心,儿子必然不会让您绝望。”

做工详确的白釉圆托五兽足熏炉里飘出淡淡的青烟,在空中旋出轻灵的旋儿,清爽淡雅的檀香味儿渐渐散开,让人只感觉心神一清,安好悠远。鄢父渐渐看完,眉头渐渐皱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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