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君――”她看向韩蛰,“唐敦活不成了吗?”

令容点了点头,靠在韩蛰怀里,半晌后缓过来,瞧向远处的唐敦。

次日凌晨用过早餐歇了会儿, 世人出发往金州去。

不测之下,唐敦稍觉惶恐,想逃窜,自知带着脚镣逃不过,只勉强平静站立。

韩蛰垂眸,匕首柄上缠枝错金,是当年韩镜赠送他的,随身照顾多年。

绕着山路走了一阵,面前蓦地开阔,山峦巍峨起伏,山脚下倒是片极大的采石场,四周挖得满目狼籍,连同绕过四周的河道瞧着都是浑浊的。骑马站在半山腰,采石场的景象尽数落在眼里,里头人如蝼蚁,或是采挖,或是搬运,有恶吏挥鞭差遣,如驱刍狗。

他收回击,看到上头清楚的泪痕。

韩蛰跟傅益则各骑骏马,英姿矗立。

进了正月后气候日趋和暖,郊野虽还是夏季里百草凋尽的枯黄模样, 明丽春光下却也焕产朝气,鸟雀在林间草地蹄鸣腾挪, 扑棱棱地飞过树梢,轻扫过马车厢璧。

他感觉惊奇,皱了皱眉,手臂圈着令容,探头看她,“如何哭了?”

“我见过夫君杀人,添上他也无妨。”令容纹丝不动,标致的杏眼里是少见的固执,“我想亲眼看他死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因山间风大戴了帽兜,小小的一张脸藏在海棠红的帽兜下,她紧了紧披风,弥补道:“或许他能结束恶梦。”

妄为是非,不听调令,犯者斩之。”

“呸!”傅益满脸鄙弃,自不会给他松枷锁,拳头紧握,照着他面门便砸畴昔。

唐敦的身抄本就不及傅益,现在手脚被缚,躲闪艰巨,抵挡有力,便只剩挨打的份。

“别怕,我在。”他说。

唐敦面色煞白,睁圆双目,骇然看向韩蛰。高健魁伟的身影岿但是立,半边脸被春日和暖的阳光照着,半边脸却被巨石投了暗影。他连眉头都没动,手腕蓄满劲道,匕首脱手,朝唐敦甩下。

京兆尹给的惩罚不算重,他自知韩镜必会救他,到石场交代毕,听管事说要来这里,便跟来了。原觉得来见他的是韩镜的人,却未料,竟是面色阴沉的韩蛰纵马而来,除了那傅氏随行,中间竟另有傅益。

眼泪倏然滚落出来,猝不及防,令容不敢抬手擦,任由泪水滚落脸颊,被风吹得冰冷。

唐敦身躯高大,砸在地上,发作声闷响,浑身被重锤砸过似的,肋断骨折,疼痛难当。

傅益气势不及他,茶色衣裳随风微动, 比畴前的玉面郎君更添刚硬之态。

崎岖山路间车厢微晃, 令容困意袭来, 撑不住眯了半晌。

现在唐敦已是戴罪之身,他翻身上马,双拳紧握。

出了别苑往南,走的倒是僻狭巷子,而非官道。

不过令容不肯说,这当口也不便深问。不远处,石场的管事已受命将手脚铁镣尚未解开的唐敦带着僻静处,目不斜视地拜别。

傅益咧嘴笑了笑,接到韩蛰眼神,便想牵马送令容先回,被令容按住缰绳。

令容瞧着远处茅草半掩的衣衫,内心里始终绷着的弦悄悄松弛。见韩蛰姿势决然,似全不顾及唐敦身为韩镜亲信的身份,跟畴前对韩镜的恭敬遁藏态度差异,心念电转之间,有个猜想浮起,叫她无端想起小我来――杨氏。

山坳里偏僻无人,疾风拂过,衰草起伏动摇。

“我只是受命行事,偶然伤害少夫人。这些年蒙大人提点,今后必会忠心失职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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