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容吃得心对劲足,回到银光院,宋姑却递来一封家书。
入屋后赐座,沈姑也没敢坐下, 只施礼道:“奴婢过来,是特地跟少夫人说一声,大人昨晚有事去了锦衣司,返来时已快四更天了,怕滋扰少夫人安息,便在书房歇下。本日一早又往锦衣司去了, 临走前叫奴婢待少夫人起家后禀明, 请少夫人别担忧。”
杨氏穿戴家常的秋香色团花衫子,盘起的发髻里未饰金玉,只簪了朵带露的芍药,于明练以外,倒添了些和顺意味。
韩蛰皱眉。
枕边少了小我,床榻显得格外空荡,那锦被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熏的淡淡香气。忽听床榻底下有些微响动,韩蛰翻身瞧去,悉悉索索的,那只轰动满院的红耳朵竟从底下爬出来。月光从纱窗漏出去,在地上铺层霜白,它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竖着,红琉璃似的眼睛望着他。
枇杷带着两个丫环,拎着灯笼往院中暗中角落里照,配房里也传来红菱的声音,“用饭时还在笼子里的,一转眼就不见了,可别压在那里……”这动静,一听就是那只奸刁的红耳朵又躲起来不见踪迹了。
枇杷看得目瞪口呆,“少夫人这是?”
比起枇杷和红菱,姜姑是奉侍了他二十余年的人,行事慎重也有眼色,算是个亲信。
“只剩这半片了。”枇杷硬着头皮,按令容的叮咛答复。
韩蛰又好气又好笑,顺手将那半片梨干塞进嘴里,自入内换衣盥洗。
令容拿着瓷勺戳了戳碗里的粥,轻哼了声。
国事朝局跟前,私底下的小账是能留着渐渐清理的,令容倒不至于为这点事拈酸妒忌使性子,用过早餐,仍旧往丰和堂去问安。
不过韩蛰昨晚虽没来报歉,今晨能记取让沈姑来跟她说一声,委宛解释启事,还算有点知己。
韩蛰点头,任由她们折腾,入屋没见令容,才皱眉道:“少夫人呢?”
枇杷心内思疑,却仍应了,送令容至垂花门外坐上马车才回。
院门半掩,廊下灯笼敞亮,两侧配房里也都亮着。
那兔子长得灵巧,性子却皮实,上回藏在配房柜子底下,令容带人找了半夜。
遂应了令容所请,叫人备下车马,让飞鸾飞凤跟着,回金州探亲。
梨干甜美,有别样香气,明显是令容做得用心,往里头加了些香料。纤细处见心机,她肯费这工夫,足见对他用心,昨晚倒是他意气用事,难怪她哭成那样。
这话传得,跟客岁那封“万事安好,勿念”的信一样,自作多情,欲盖弥彰。
到得那边,杨氏起得早,正跟韩墨在院里补缀花圃,韩瑶在中间跑腿。
朝晨眼圈红红的,是睡着时哭的?
晚间韩蛰回府,踏着清冷夜风走到银光院,里头安温馨静的。
韩蛰那样繁忙的人,会留意这半片梨干?
……
银光院里, 令容倒不知外头的风起云涌。
……
金州离都城不远,令容哪怕住上两晚,这一趟来回也只两三日罢了。也充公拾行囊,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裳,让宋姑跟着,轻装简从。
陪着杨氏清算罢花圃,他便换了身衣裳往外头去。
令容晓得宋氏的意义,想了想,仍回丰和堂去,说了老太爷的病,想归去瞧瞧白叟家。
“傅老太爷身材抱恙,夫人已安排了车马送少夫人归去瞧瞧,过两天再回。”姜姑还觉得韩蛰早已得知动静,今晚会宿在书房,正屋里掌的灯未几,忙叫枇杷先带人来掌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