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当然不会坐视不睬。

傅益毕竟跟惯于杀伐的韩蛰分歧,前阵子数场苦战后甚为劳累,本日晌午换了伤药,见暴雨滂湃、天气暗淡,外出又无需他当值巡查, 便在帐中小睡。

但蔡家倒是个费事窝,蔡源中的弟弟任节度使帐下的副将,又格外得乃父偏疼搀扶,兄弟俩虽官职有别,却各持半边军权,平分秋色。

杨氏同他商讨后,定在初八解缆。

为宋建春的生辰便让她南下潭州,韩蛰这安排实在有些奇特。

韩蛰仍回舆图旁,皱眉苦思半天,总算理清眉目,只等长孙敬巡查带回动静后再考虑。

这般要紧的时候,天然不能听任蔡家等闲与甄家或范家缔盟。

外头雨势稍弱了些,却仍下个不断,打在军帐顶上,噼啪作响。

――他的表兄杨峻在襄州主掌邢狱之事,对此知之颇多。

畴前搁着蔡家不碰是怕蔡府内哄保密,带累韩家大事,现在箭在弦上,待这趟克服回京,忠君恭谨的假装撕去,终须拉拢蔡家做助力。

他沉吟了半晌,道:“我考虑下,早晨奉告你。”

是以韩蛰拿下河阳后,在河阴、山南一带下过工夫,对于山南却以盯梢探查为主,虽曾皋牢施恩,却捏着分寸,免得泄漏运营。

“生辰是何时?”

韩蛰盘膝坐在案前,天气渐渐暗淡下去,他的眼底也愈来愈沉。

两边各有筹算,蔡家门庭若市,便也不敷为怪了。

这两日暴雨未停,建州城池扼守得坚毅, 韩蛰选了高些的阵势驻兵休整,商讨对策。

若令容南下潭州,再跟着韩蛰回京,总归让人放心些。

上头用的是商定的切口,简明却精要――山南节度使蔡源中克日欢迎了两拨访客,一波是宁国公甄家,另一波是河东范家,两拨人入府密谈,俱似对劲而去。

伉俪结婚后聚少离多,先前她提心吊胆如履薄冰,哪怕韩蛰数月未回也不感觉如何。

平冯璋之乱时,韩镜趁韩蛰得胜无虞时运营令容,焉知这回不会复兴歹念?

朝堂机谋、好处争逐的事,韩蛰不想将令容牵涉出去,平白将她卷入旋涡。但傅益的担忧顾忌,他也能猜得出来。

只是都城与潭州也有近千里之遥,令容若要出门,还需韩蛰安排。

于范家,蔡源中明显也是极好的盟友。

玄月初六,令容收到韩蛰的复书。

傅益这回随韩蛰南下, 领的是前锋之职。

杨氏当然也看得出来蹊跷。

且南下途中颠末潭州,宋建春身材抱恙,数度提及令容,明显非常思念。

好久没见,想着那道劲拔魁伟的身影,令容多少有些按捺不住。

韩蛰点头,瞧着傅益的眼睛――数番历练,傅益的本领确切长进了很多,不过毕竟年青,未曾经历过于险恶阴狠的事,加上脾气略坦直,城府不深。方才那句明显是遁词,冒雨赶来,无缘无端地提这件事,必然另有启事。

梦里仿佛还是宏恩寺深冬的后山, 草木凋尽、枯树嶙峋, 令容被歹人挟制,惊骇呼救。他手里的剑却不知是何时丢的,身边也无人互助,孤身冲上去,被人打得难以靠近,眼睁睁看着令容被走远,内心遽然浮起个动机――令容似被杀了!

玄色衣袖下,苗条的手指缓缓按在桌面,他终究起家出了军帐,命军士叫来傅益。

信里虽是转致傅益之意,既然是韩蛰亲笔写就,必定也是他的意义。婆媳两个商讨过,都感觉应服从韩蛰的安排,当日傍晚樊衡便在府外求见杨氏,说是受命来问令容解缆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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