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日前那场交兵,不止韩蛰被流矢所伤, 傅益也受了些伤。
伉俪结婚后聚少离多,先前她提心吊胆如履薄冰,哪怕韩蛰数月未回也不感觉如何。
为宋建春的生辰便让她南下潭州,韩蛰这安排实在有些奇特。
若令容南下潭州,再跟着韩蛰回京,总归让人放心些。
梦里仿佛还是宏恩寺深冬的后山, 草木凋尽、枯树嶙峋, 令容被歹人挟制,惊骇呼救。他手里的剑却不知是何时丢的,身边也无人互助,孤身冲上去,被人打得难以靠近,眼睁睁看着令容被走远,内心遽然浮起个动机――令容似被杀了!
只是都城与潭州也有近千里之遥,令容若要出门,还需韩蛰安排。
……
朝堂机谋、好处争逐的事,韩蛰不想将令容牵涉出去,平白将她卷入旋涡。但傅益的担忧顾忌,他也能猜得出来。
这般要紧的时候,天然不能听任蔡家等闲与甄家或范家缔盟。
外头雨势稍弱了些,却仍下个不断,打在军帐顶上,噼啪作响。
信里虽是转致傅益之意,既然是韩蛰亲笔写就,必定也是他的意义。婆媳两个商讨过,都感觉应服从韩蛰的安排,当日傍晚樊衡便在府外求见杨氏,说是受命来问令容解缆的日子。
考虑定了,令容便收好信封,往丰和堂中跟杨氏禀明。
但蔡家倒是个费事窝,蔡源中的弟弟任节度使帐下的副将,又格外得乃父偏疼搀扶,兄弟俩虽官职有别,却各持半边军权,平分秋色。
令容坐在侧间的书窗旁,将韩蛰的信翻来覆去瞧了两遍。
――令容在金州府邸时涣散天真,万事随心,在韩家却似非常谨慎,心存顾忌。
傅益应了,临时退出。
韩蛰屈指扣在桌上,目光扫过舆图,落在离山南不远的潭州。
这些事傅益服从了令容的劝言藏在内心,看得出韩蛰庇护令容的决计,他在都城时也格外留意,故未向旁人提及。现在离京远行,却总感觉悬心。
傅益从梦中惊醒,浑身盗汗涔涔。
信中转致傅益的意义,说宋建春迩来身材抱恙,且生辰将至,让令容南下潭州,待战事结束,与他一道看望宋建春。因樊衡有事南下,途中将由锦衣司护送,让令容不必担忧。
韩蛰看罢后顺手烧了,眉头微皱。
毕竟锦衣司虽属韩蛰麾下,倒是为朝堂办事,特地护送她南下,实在有些劳师动众。
韩蛰仍回舆图旁,皱眉苦思半天,总算理清眉目,只等长孙敬巡查带回动静后再考虑。
如许的人家内患太多,与之同谋,也有太多变数,兄弟侄子相争,轻易泄秘。
上头用的是商定的切口,简明却精要――山南节度使蔡源中克日欢迎了两拨访客,一波是宁国公甄家,另一波是河东范家,两拨人入府密谈,俱似对劲而去。
玄月初六,令容收到韩蛰的复书。
谁知迷含混糊地, 竟梦见了令容。
这两日暴雨未停,建州城池扼守得坚毅, 韩蛰选了高些的阵势驻兵休整,商讨对策。
四月里分袂以后,转眼已是重阳将近,银光院的海棠花开了又谢,海棠果都快成熟了,她除了那晚仓促一晤,竟没能见韩蛰的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