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镜垂目不语，半晌才道：“若不是她，解忧也不会走到那境地……”
次日凌晨早夙起来，韩府高低已是张灯结彩。
虽说事情尚未谋成，提早安排安插, 并无坏处。
提起这茬，韩镜倒是想起来了，“还剩几天？”
相府孙女出阁，嫁的尚政又是都城里出挑可贵的才俊，这两日自是贺客如云。
便是想看看，这座府邸里最要紧的事，究竟该他这位耸峙三朝的老相爷说了算，还是该苦心培养出的韩蛰做主。
韩墨照实答了，最末话锋一转，又提起令容来，“瑶瑶这门婚事，听杨氏说，还是傅氏牵出来的。她姑嫂俩处得好，傅氏这阵子也帮了很多忙。”
现在韩镜上了年纪，又手握重权半辈子，不免有些白叟家固执刚愎的弊端。
韩墨留了点余地，“解忧根底不坏，会走到那境地，究其本源，还是我的忽视。mm将她拜托给我，我却没能教诲指导，这娘舅当得不敷格。”
“这是父亲想多了，存静既那样定夺，便是想一力承担。”韩墨一时半刻没法将他拉出牛角尖，遂又添茶，“这些年，我对母亲有怨意，您是晓得的。”
韩墨瞧见，也不觉得意。
阁房里隐蔽温馨，韩墨的声音很低，端方而沉厚。
屋里已然很暗了，管事没敢闯出来掌灯打搅，案旁唯有炭盆里火星明灭，将父子二人的脸照得恍惚。
教养不当，致心术不正，又为府中大计而取她弱女子的性命，这心结在无数个夜里胶葛，几近成了魔障。
韩墨自认错误，毕竟让贰内心好受了些。
而那傅氏恰好又……
韩镜低头盯着那一盆银炭，新炭愈来愈敞亮，而旧的也终究燃得洁净，暗淡下去。
韩镜张口，仿佛梦话，“是啊。存静长大了。”
这类话，韩墨之前从没跟人说过。
韩蛰一走，剩下父子二人坐在桌案前，韩镜因忙于政事，甚少留意韩瑶的婚事，既然提起，便问详细。
……
韩镜点头。府里几个孙子，他在韩蛰身上倾泻的心血最多，韩瑶养在杨氏身边，甚少去太夫人那边，加上他膝下有唐解忧，倒没用多少心机。外孙女香消玉殒，已是悔之不及，现在孙女出阁，毕竟还是得和蔼热烈些。
要跟皇后厮守平生的，也是韩蛰。
当初韩蛰还是少年时，曾跟韩镜闹别扭，被韩镜罚跪祠堂，连着跪了七天七夜也不肯说软话认错，终是韩镜又气又无法，在病榻上躺了两日，才叫韩蛰让步了半步。
杨氏筹办了月余，将诸事都筹办得齐备，待尚家迎亲的轿辇来到，韩蛰和韩征兄弟送mm出阁时，哪怕脾气利落如韩瑶，亦在拜别爹娘时忍不住落泪。
毕竟，终究要介入天下、登上那九五至尊位子的会是韩蛰。
“解忧受罚跪祠堂，父亲决意将她外嫁，这两件事确切跟傅氏有点干系。但厥后去道观，倒是因她心机不正，在长公主跟前肆意妄为，扳连旁人道命。这事上，据我所知，傅氏是没说过半句话的。再厥后又调拨征儿，滋扰大局。存静当初跟您说得明白，措置解忧是为大局，将来母亲和mm跟前，他也会交代。这些账，是为我们府里，跟傅氏毫无干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