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重光渐渐走过来,比起先前的恶劣姿势,沉寂了些,惯常的懒惰笑容也似消逝了。一双眼睛只落在令容身上,来回打量。
杨氏脱不开身,当即允了所请,还派了两个得力仆妇,备了礼,跟着令容回金州道贺。
令容在旁有些发懵――存静?那是韩蛰的字吗?
她望着韩蛰,杏眼里垂垂添了笑,如明丽春光照在清澈湖水上,傲视生波。
易碎的蜜语,远不如美食让民气安。
令容大为欢乐,四月尾同傅益回金州,筹算过了端五再回。
哪怕她跟韩蛰过不下去,和离出府,嫁给毫不相干的人,她也不想再跟宋重光有干系。
宋氏便笑了笑,“如许更好,温姑,去把上回用的客院清算出来。”
起家在蕉园漫步一圈,瞧着外头槐影正浓,便随便逛出来,想了想,往背面荷池去喂鱼。那边头的鱼养得久,很多都是她亲身喂大的,前次回门来去仓猝,她连看都没看一眼,可贵有空,恰好瞧瞧小肥鱼们还好不好。
红菱臂间挎着小篮子,目光在荷叶间窜来窜去,“呀,那条长得真快,快有两斤了吧。那条倒像是瘦了,莫非晓得女人不在府里,它也不肯长肥了?”
韩蛰?他来做甚么?
红菱嘿嘿的笑,“前几日做多了鱼,忍不住。今晚做一道鲤鱼片吧?夫人爱吃的。”
傅益苦读数年,边幅生得好,也许是辞吐合了永昌帝的胃口,虽不在一甲之列,却也是二甲第一,恩赐传胪。比起状元、榜眼、探花,二甲的风头稍弱了些,但傅益年才十七,能有如此成绩,足以令人刮目相看。
“嗯。”
整整一年没见,她又长高了些,面貌愈发娇丽,身姿袅袅婷婷,比起畴前的贪玩天真,又添了些委宛娇媚的神韵。他有些挪不开目光,解释似的,“表哥的喜信传来,本来父亲要亲身来道贺,因才升了官职走不开,只叫我过来。刚才喝了点酒,感觉头晕,就来这边逛逛。”
主仆俩回到蕉园,还没进门,宋氏身边的温姑就先迎了出来。
……
……
这多少让令容欢畅,因而体贴了一下,“夫君这趟出门,统统都顺利吗?”
却没想到,韩蛰竟然会亲身来给哥哥道贺。
宋重光不言语,尽管瞧着她,半晌后又道:“当真好吗?”
“跟你一道回吧,不急着赶归去。”韩蛰淡声,喝了半口茶。
不敢再多待半晌,拉着红菱便往回走。
走出好久,转头一瞧,宋重光仍站在那边,槐影摇碎,荷叶扶风,像是很悲伤的模样。
即便隔了一年,那些隔世的芥蒂还是横亘,令容并不想伶仃跟他说这类事,转而道:“表哥可贵来一趟,哥哥想必有很多话要说,定会留你住下,晚些我再就教娘舅的近况。宴席还没散,表哥快回吧,别叫人担忧。”
令容不为所动,只施礼道:“表哥这话冒昧了,请回吧。我先走了。”
“我筹算过了端五再归去。”令容仗着在娘家,摸索着问:“夫君呢?”
三月末都城春试,她虽晓得傅益才学极好,还是捏了把汗,连着悬心了好几日。厥后杏榜放出,见傅益名列前茅才完整放心。再今后金殿御试,不止看才学文墨,还要看操行边幅,言谈举止。
这整整一个月里韩蛰逗留河阳, 便是为了此事。
令容内心一紧,随便理了理衣衫,便跟着温姑往赏花厅走。到得那边,就见韩蛰负手站在厅中,神情虽清冷如旧,却也不算太差,乃至另有那么点客气收敛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