悬在头顶的千钧巨石总算挪开些许,她这才探听道:“夫君这是从那里来的?”
一口气说罢,将羊毫往桌上一丢,蹭出一溜墨迹。
令容总算放心,浑身怠倦袭来,坐在椅中安息。
令容扶着他的手臂上马,没忍住,又悄悄打个喷嚏,垂下脑袋。
韩蛰将她瞧了半晌, “必须现在就说?”
令容推开门扇,待伴计放好纸笔走了,便铺纸蘸墨。
腰肢纤细不堪一握、胸脯柔嫩微微起伏,在隆冬凌晨初醒时,触感格外清楚清楚。向来冷硬狠厉的内心俄然感觉空荡,怀中却又暖和充盈,他下认识收紧度量。
外头脚步传来,那伴计端着备好的笔墨,在外探头探脑。
令容睡到后半夜,感觉小腹不太舒畅,似是模糊作痛。
“我晓得。”韩蛰淡声,“你就算要写,也该偷偷摸摸写。”
结婚以后, 她向来娇软灵巧, 还从未如许刚强过, 那双明眸紧紧盯着他,不似平常顾忌遁藏。从热腾腾的浴桶出来, 一起小跑奔驰, 身上又出了层薄汗, 现在被风一吹, 她俄然抬手按住鼻子, 半晌后, 打个软软的喷嚏。
“好。”
“不必去了。”韩蛰自回身锁上屋门。
韩蛰愣了一瞬,身子微微僵住。
韩蛰仍在回想今晚前后因果,拿起令容抄的情诗,感觉碍眼,顺手撕了,出来就见她已上了楼梯,走得缓慢,头都没回。
“我。”韩蛰声音降落,挥手叫那伴计不必再服侍。待屋门吱呀开了,出来一瞧,令容已解了大氅,满头青丝拢在肩头,神采淡淡的,退后半步请他入内,“夫君不消去忙吗?”
令容打量他的神采,晓得他是听出来了。
韩蛰垂首再看,那花笺上的字还真有些抄佛经的平静之态,跟令容一气呵成的诗形状类似,内蕴分歧。
“而至于这信笺――”令容往韩蛰跟前推了推,“这两句诗是玉溪生的,他的诗写得虽好,却因晦涩通俗,我并不喜好。上头的注解更是牵强附会,欲盖弥彰!夫君试想,倘若我当真存了异心,必然不欲为外人所知,哪会写得如此露骨明白?”
曲解消解,再看向皱眉深思的韩蛰时,她又模糊感觉活力起来――名震朝野的锦衣司使,心狠手辣的篡位逆贼,多少老奸大奸的诡计狡计都逃不过他的双眼,却被这点简朴的伎俩蒙住眼睛,气势汹汹地闯进浴房找她算账,那赫赫威名去哪了?
令容吃力力量才追上韩蛰,在他面前勒马, 面庞被夜风吹得微微泛红,眼神却颇倔强, 绕到韩蛰跟前拦住他来路, 道:“夫君,就只迟误一炷香的工夫,我长话短说能够吗?”因心中焦心,极力纵马,这会儿还微微喘气, 胸脯起伏。
说罢,将那广大的外裳还给韩蛰,出去叫伴计栓马,又要了间上等客房。
韩蛰唇角动了动,将那张桃花笺折好,支出袖中。
见两人出去,那伴计当即殷勤接待,“两位客长是投宿吗?”
结婚半年,两人同床而睡时都是各拥被褥,还从未同被睡过。
……
亏她还特地留了好酒,想等韩蛰返来给他尝,没想到等来的倒是这个!
“从你常看的书里掉出的,就在侧间。”
令容快步畴昔,将随便塞在袖中的桃花笺取出,平铺在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