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征嘴唇翕动,半晌后低声道:“父亲奉告了我姨娘的事。”
韩蛰微诧,低头看他。
加上韩墨克日提及旧事,念及二十年前被毁掉的伉俪情浓,杨氏焉能不恨?
畴前感觉日子难过,现在回看,二十年也就这么畴昔了。除了伉俪豪情不冷不热,实在她过得还算不错――婆婆当然可爱,却没本事压抑她,公公要借杨家的力,也肯容让几分,儿子成器,女儿活泼,妯娌也算敦睦,待韩蛰和令容添个孙子,更有孙辈饶膝,添些兴趣。
“二弟!”
年青的时候各自气盛,高门贵户娇妻美妾的很多,沉闷喝酒时,朋友总会劝他,收个通房不算甚么。韩墨内心实在很清楚,伉俪情浓,这类事总归伤人,是他的错,也惭愧懊悔。对着杨氏的断交姿势,却难宣之于口。且韩墨幼时读书,刀剑都没碰过,赵氏又是长辈跟前的人,做不出打杀的定夺。便想着等无辜的冲弱出世,送赵氏回故乡,不闻不问就是了。
韩蛰出来时,就见他保持这姿式,不知站了多久。
看了半晌,韩蛰才开口,“二弟。”
韩墨半身是血的模样深深切在脑海,即便他成心抖擞,也没法抹去。韩墨即便杀了赵氏,也是他血脉嫡亲的父亲,这些年抚养教诲,也没给过他半点委曲。杨氏更是经心教诲,略无芥蒂,算来恩典深重。这些天她眼圈不时泛红,韩征瞧见,更是难受。
听罢韩征所禀,杨氏好久不语,终究扶着他起家,说了跟韩蛰一样的话。
从初回府时,韩蛰就感觉韩征不对劲,只是韩墨伤势摆在跟前,未及细想。
韩征总算回过神,见是韩蛰,叫了声“大哥”走过来。
杨氏回想昨晚的凶恶,鼻头毕竟微微发酸。
这日太夫人病势稍稍好转,趁着气候和暖,便由丫环肩舆抬着,来丰和堂看望重伤的儿子。太夫人上了年纪,这一年半病情时好时坏,本来健旺的身子敏捷衰弱下去,母子相见,看着端方慎重的儿子右腿半残,更是泪落如雨。
他声音微微颤抖“若我当时在他身边,总不至于如此。大哥,你罚我吧!”
韩蛰仍穿戴锦衣司使的官服,腰间佩刀仍在,将他看了两眼,才坐在桌边,“当日在光州,掳走重伤父亲的是谁?”见韩征微愣,弥补道:“带兵的人。”
二十余年的伉俪,即便豪情有裂缝,也相互搀扶这走到了现在。韩墨即使未曾决计弥补,也没决计提过旧事,二十年的时候里律己甚严,没再做过拂逆她意义的事,毕竟也有情分在。丈夫无端重伤了腿,今后行路不便,怎能不心疼?
韩征站在朝西的窗边,落日挑在山头摇摇欲坠,给他身上镀了层猩红般的光。
光州的事韩墨没提过,这些天父子间古怪的相对沉默也让杨氏惊奇。
韩墨有点转危为安的架式,让韩蛰祖孙都松了口气。
这类话他之前从没说过。
赵氏的事,他实在早有猜想。韩镜的脾气、韩墨的脾气,他都一清二楚,进了锦衣司后办案无数,自有鹰鹫般洞察的目光,回想所谓赵氏为救韩墨而死的说法,更是疑点重重。当年随父亲外出的人或死或散,当然不成能去查,但他曾摸索过韩墨,从韩墨话语中,也能窥出蛛丝马迹。
韩征得知本相后负气跑出虎帐,也印证了他的猜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