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孩子们都大了。”杨氏搁下汤碗,“太医说你得歇着,不能费心。”
独一意难平的,也只韩墨。
“等父亲伤愈再提此事。”他将小食盒推到韩征跟前,“养好身材,跟我去活捉晁松。”说罢,在他肩头拍了拍,大步拜别。
杨氏站在中间,看着太夫人满脸浑浊泪水,目光愈来愈冷。
听罢韩征所禀,杨氏好久不语,终究扶着他起家,说了跟韩蛰一样的话。
“二弟!”
韩征微愣,见韩蛰神采冷凝、目工夫沉,蓦地明白韩蛰或许是想亲身去讨贼复仇,虽不知此事可否实现,仍照实答复。
“别胡说!”杨氏打断他。门下侍郎是三省长官之一,也算宰相,只是有尚书令韩镜和中书令甄嗣宗在前,风头并不闪现。但韩墨毕竟居于中枢多年,平常虽不像韩镜沉稳老辣、韩蛰锋芒毕露,行事也慎重有度,遇见难事不畏缩,更未曾说沮丧的话。
他在光州作战数回,虽因初入疆场武职不高,于疆场情势仍察看过,加上韩墨成心安排,听河阴节度使帐下的人参议对策,于晁松的手腕知之很多。不过河阴节度使帐下也颇多纸上谈兵的,对阵晁松的那位更甚,虽对晁松看得透辟,兵戈却不可,即便知己知彼,仍节节败退。
韩征仿佛没闻声,仍手扶窗沿。
丰和堂里有杨氏在,临时让韩征回屋安息。韩蛰往衙署走了一趟,想着韩征明天的颓废模样,有点心疼惯于谈笑不羁的弟弟,顺道去买了几样他喜好的糕点吃食,拎着回府,前去韩征住处。
韩蛰出来时,就见他保持这姿式,不知站了多久。
杨氏已按太医给的方剂,熬了汤备着, 带韩墨醒来, 命人给他背后垫上软枕。
太医怕病情几次, 时候守在丰和堂外,按着时候给他换药, 加上回府后顾问恰当,又有杨氏守着, 韩墨昏睡了几次, 到次日傍晚时,精力总算好了些许。两位太医见状,稍松了口气,仍不敢掉以轻心。
韩蛰仍穿戴锦衣司使的官服,腰间佩刀仍在,将他看了两眼,才坐在桌边,“当日在光州,掳走重伤父亲的是谁?”见韩征微愣,弥补道:“带兵的人。”
韩墨有点转危为安的架式,让韩蛰祖孙都松了口气。
畴前感觉日子难过,现在回看,二十年也就这么畴昔了。除了伉俪豪情不冷不热,实在她过得还算不错――婆婆当然可爱,却没本事压抑她,公公要借杨家的力,也肯容让几分,儿子成器,女儿活泼,妯娌也算敦睦,待韩蛰和令容添个孙子,更有孙辈饶膝,添些兴趣。
韩蛰将糕点吃食搁在桌上,看他神采仍然泛白,有些不放心,道:“父亲挺过昨晚,又有母亲陪着,该当不会再有事。先吃点东西。”遂提壶给他倒了杯水。
“父亲的腿,也是他伤的?”
韩征喉头一动,取两块糕点吃了。
当年誉满都城的俊面郎君,和顺知意,伉俪和美,也曾羡煞旁人。
“睡着的时候我很含混,总感觉疲累,惊骇醒不过来。”韩墨闭上眼睛,身材衰弱,脑筋仍旧昏沉,像是不竭往下坠,喃喃道:“要不是有你,昨晚我也许就……”
杨氏偏头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