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原是偶然之语,听得在场诸人倒是无不心寒。赵洛寒瞪了一眼冷飞雪,要她闭嘴。
“嗯,”她讷讷道,“我是头一个晓得此事的?”
“怪你甚么?”他反诘。
她不由笑道:“轩主,你何时这般狷介闲淡起来?”
“有甚么可谈?”她凄然一笑,“我既来这住,便筹算不回‘富甲山庄’了。他若肯给一纸休书,我自是感激不尽。若不肯,也只怨我此生命苦。”
“你这是要同我说,‘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成么’?”沈千柔嗔道,“早知你们男人多薄情寡义。”
赵洛寒哭笑不得道:“你们这是做甚,我走了并不是‘碧落轩’也没了。白轩主还会带着你们,混小子们闹个甚么?”
“这事你未曾与小冷她们提过吧?”他又问。
“那部属便直言不讳了,轩主是否因为反对三派归并,方才决意退出轩主之位?”龙不归道。
“千柔,你与他好生谈谈,”他又道,“这事或许有曲解。”
再说世人散后,沈千柔留下住入昔日处所“婢女居”。冷飞雪、阿箩陪她聊了一个时候,直到乏了方才各自回房睡去。
“如何像分遗产?”沈千柔轻声嘀咕,“我才不要拿你那破遗物。”一边嘀咕,眼眶也跟着红了。阿箩亦是在旁暗自抹泪。冷飞雪此前听赵洛寒说过一些含混之辞,现在一想,已知他去意已决,更是悲从中来,泣不成声。
“至心?”她苦笑一声,“方才结婚那几日,他倒是殷勤百倍,恩爱有加,可不久便夜不归宿,成日混迹章台瓦舍。厥后听管家说,他们少庄主向来爱好歌舞笙管,在外流连也并不希奇,却一向洁身自好,并非胡来之辈。我便信了他‘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’,不想前几日我才发明,他竟还在外养了一名舞姬。我派去的小厮说,那舞姬就在城北烟萝巷内的‘荻花苑’,已经住了大半年了。叶未央不归家时,便住在她那儿,二人夜夜歌乐,欢声笑语,好不知耻。”
待她二人拜别,沈千柔却独自去了“竹香居”。见赵洛寒房中仍有灯光,便轻叩门扉。赵开门,见是她,倒也不惊,让了出去。她见靠窗书案上摆着一幅新写的字,恰是唐人刘沧所作的《题桃源处士山居留寄》:
“这些事本和你无关,我自是不会怪你。只是你既嫁给了他,便好好跟着他。”他叹道,“这人间事,凡是走错一步,今后便再由不得你选。”
“轩主,这是甚么?”沈千柔忽见那桌上砚台下压有一洒金红纸,正要拿了来看,却被赵洛寒一把夺去。
赵洛寒见她如此,方道:“奉告你便是了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明日我便不再是‘碧落轩’轩主了,老白将接任轩主之位,龙长老任副轩主。这张纸上是要交代的事件,我怕忘了,便记录下来。”
他笑道:“既退隐了,还拜见甚么?”见她失落,又道:“好了,这事今后再说,眼下天气已晚,明日不知又要华侈我多少唇舌才气与他们说明白,沈大蜜斯就请高抬贵手,让鄙人安息了吧?”
“我……”她忽地欲言又止,“轩主,你可怪我?”
“我让他一封休书放了我去,可他恰好不肯,现在我只得借此机遇,回轩中住。”她仿佛万般委曲与悔疚,说着竟又垂下泪来。
冷飞雪急得直顿脚道:“‘碧落轩’确是要没了,三派归并后不就没了!轩主你走了,我们如何办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