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浦望不见老衲人,方才返来。本身查点一查点东西,把老衲人锁房门的锁开了,取了下来,出门反锁了庵门,回家歇宿。次日,又到庵里逛逛,自想:“老衲人已去,无人对证,何不就认做牛布衣?”因取了一张白纸,写下五个大字道“牛布衣寓内”。自此,每日来逛逛。
卜老一到家,就有各项的人来要钱,卜老都许着。直到牛浦回家,归一归店里本钱,只抵得棺材店五两银子,其他布店、裁缝、脚子的钱,都没处出。无计何如,只得把本身住的间半屋子典与浮桥上抽闸板的闸牌子,得典价十五两。除还清了账,还剩四两多银子,卜老叫他留着些,到开年腐败,替老爹成坟。牛浦两口儿没处住,卜老把本身家里出了一间屋子,叫他两口儿搬来住下,把那屋子交与闸牌子去了。那日搬来,卜老还办了几碗菜替他暖房,卜老也到他房里坐了一会,只是想着死的亲家,就要哽哽咽咽的哭。
当下卜诚、卜信吃了酒先回家去,卜老坐到五更天。两口儿打扮出来,先请牛老在上,磕下头去。牛老道:“孙儿,我不轻易看养你到现在。现在多亏了你这外公公替你成绩了婚事,你已是有了房屋了。我从本日起,就把店里的事,即托付与你。统统买卖、赊欠、存留,都是你本身主张。我也老了,累不起了,只好坐在店里帮你照顾,你只当寻个老伴计罢了。孙媳妇是好的,只愿你们伉俪百年偕老,多子多孙!”磕了头,起请卜老爹转上回礼,两人磕下头去。卜老道:“我外孙女儿有甚不到处,姑爷你指导他。恭敬上人,不要违拗夫主的言语,家下没有多人,凡事勤慎些,休惹白叟家焦急。”两礼罢,说着扶了起来。牛老又留亲家吃早餐,卜老不肯,告别去了。自此,牛家远亲三口儿度日。
到了二十七日,牛老凌晨起来,把本身的被褥搬到柜台上去睡。他家只得一间半屋子:半间安着柜台,一间做客座,客座后半间就是新房。当日牛老让出床来,就同牛浦把新做的帐子、被褥铺叠起来。又匀出一张小桌子,端了出去,放在后檐下有天窗的地点,好趁着亮放镜子梳头。房里伏贴,把前面天井内搭了个芦席的厦子做厨房,忙了一凌晨。交了钱与牛浦出去买东西。只见那边卜老爹已是摒挡了些镜子、灯台、茶壶,和一套盆桶、两个枕头,叫他大儿子卜诚做一担挑了来。挑进门放下,和牛老作了揖。牛老内心实在不安,请他坐下,忙走到柜内里,一个罐内倒出两块橘饼和些蜜饯天茄,斟了一杯茶,双手递与卜诚,说道:“倒是有劳的紧了,使我老夫坐立不安。”卜诚道:“老伯快不要如此,这是我们本身的事。”说罢,坐下吃茶。只见牛浦戴了新瓦楞帽,身穿青布新直裰,新鞋净袜,从内里走了出去,后边跟着一小我,手里提着几大块肉、两个鸡、一大尾鱼,和些闽笋、芹菜之类,他本技艺里捧着油盐作料,走了出去。牛老道:“这是你舅丈人,快过来见礼。”牛浦丢动手里东西,向卜诚作揖下跪,起来数钱打发那拿东西的人,自捧着作料,送到厨下去了。随后卜家第二个儿子卜信,端了一个箱子,内里盛的是新娘子的针线鞋面,又一个大捧盘,十杯高果子茶,送了过来,觉得明早拜堂之用。牛老留着吃茶,牛浦也拜见过了。卜家弟兄两个坐了一回,拜辞去了。牛老自到厨下清算酒菜,足忙了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