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事已毕,收回案来,怀宁县的案首叫做季萑。他父亲是个武两榜,同向知府是文武同年,在家候选守备。发案过了几日,季守备出去拜谢,向知府设席相留。席摆在书房里,叫鲍文卿同着出来坐坐。当下季守备首席。向知府主位,鲍文卿坐在横头。季守备道:“老公祖这一番测验,至公至明,合府无人不平。”向知府道:“年先生,这看笔墨的事,我也荒废了。倒是前日考场里,亏我这鲍朋友在彼巡场,还未曾有甚么弊窦。”此时季守备才晓得此人姓鲍。厥后垂垂说到他是一个老梨园角色,季守备脸上不觉就有些怪物相。向知府道:“现在的人,可谓江河日下。这些中进士、做翰林的,和他说到传道穷经,他便说迂而无当;和他说到通今博古,他便说杂而不精。究竟事君交友的地点,全然看不得!不如我这鲍朋友,他虽买卖是贱业,倒颇颇多君子之行。”因将他平生的好处说了一番,季守备也就寂然起敬。酒罢。辞了出来。过三四日,倒把鲍文卿请到他家里吃了一餐酒,考案首的儿子季萑也出来陪坐。鲍文卿见他是一个仙颜少年,便问:“少爷尊号?”季守备道:“他号叫做苇萧。”当下吃完了酒,鲍文卿辞了返来,向向知府实在奖饰这季少爷好个边幅,将来不成限量。
不知这婚事说成否,且听下回分化。
皇明义民鲍文卿享年五十有九之柩。赐进士出身中宪大夫福建汀漳道老友向鼎顿首拜题。
当下沈大脚吃了饭,一向走到胭脂巷,敲开了门。丫头荷花迎着出来问:“你是那边来的?”沈大脚道:“这里但是王太太家?”荷花道:“便是。你有甚么话说?”沈大脚道:“我是替王太太讲丧事的。”荷花道:“请在堂屋里坐。太太才起来,还未曾伏贴。”沈大脚说道:“我在堂屋里坐怎的?我就进房里去见太太。”当下揭开门帘进房,只见王太太坐在床沿上裹脚,采莲在中间捧着矾盒子。王太太见他出去,晓得他是媒婆,就叫他坐下,叫拿茶与他吃。看着太太两只脚足足裹了有三顿饭时才裹完了,又渐渐梳头、洗脸、穿衣服,直弄到日头趖西才明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