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三山门贤人饯别五河县势利熏心[第3页/共5页]

杜少卿上了岸,看着虞博士的船开了去,望不见了,方才返来。余大先生在河房里,杜少卿把方才这些话奉告他,余大先生叹道:“难进易退,真乃天怀淡定之君子。我们他日出身,皆当以此公为法。”相互叹赏了一回。当晚余二先生有家书来约大先生归去,说:“表弟虞华轩家请的西席先生去了,要请大哥到家教儿子。目今就要进馆,请作速归去。”余大先生向杜少卿说了,告别要去。次日,束装渡江。杜少卿送过,自回家去。

愚表弟虞梁,敬请余大表兄先生在舍经验小儿。每年修金四十两,节礼在外。

一个小厮掮了被囊行李出去,说:“乡里成老爹到了。”只见一人,方巾,蓝布直裰,薄底布鞋,斑白髯毛,酒糟脸,出去作揖坐下,道:“好呀,本日刚好府上请先生,我撞着来吃喜酒。”虞华轩叫小厮拿水来给成老爹洗脸,抖掉了身上腿上那些黄泥。一同邀到厅上,摆上酒来。余大先生首席,众位陪坐。天气已黑,虞府厅上点起一对料丝灯来,还是虞华轩曾祖尚书公在武英殿御赐之物,今已六十余年,犹然崭新。余大先生道:“自古说‘故家乔木’,公然不差。就如尊府这灯,我县里没有第二副。”成老爹道:“大先生,‘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’。就像三十年前,你二位府上多么气势,我是亲眼瞥见的。现在彭府上、方府上,都一年盛似一年。不说别的,府里太尊、县里王公,都同他们是一小我。不时有内里幕宾相公到他家来讲要紧的话,百姓怎的不怕他!像这内里幕宾相公,再不肯到别人家去。”唐二棒椎道:“这些时可有幕宾相公来?”成老爹道:“现有一个姓吉的吉相公下来访事,住在宝林寺僧官家。本日朝晨,就在仁昌典方老六家,方老六把彭老二也请了家去陪着。三小我进了书房门,讲了一天。不知太爷是作歹那一个,叫这吉相公下来访的。”唐二棒椎望着姚五爷嘲笑道:“何如?”

过了三日,管家持帖邀客,请各位早到。庄濯江在家等待,庄征君已先在那边。少刻,迟衡山、武正字、杜少卿都到了。庄濯江清算了一个大敞榭,四周都插了菊花。此时恰是玄月初五,气候亢爽,大家都穿戴祫衣,啜茗闲谈。又谈了一会,汤镇台、萧守府、虞博士都到了,世人迎请出去,作揖坐下。汤镇台道:“我们俱系天涯天涯之人,今幸得贤仆人相邀一聚,也是三生之缘。又可惜虞老先生就要去了,此聚以后,不知快晤又在何时。”庄濯江道:“各位老先生当今山斗,本日光顾茅斋,想五百里内贤人聚矣。”

南京饯别虞博士的,也不下千余家。虞博士应酬烦了,凡要到船中送别的,都辞了不劳。那日叫了一只划子,在水西门起行,只要杜少卿送在船上。杜少卿拜别道:“老叔已去,小侄从今无所依归矣!”虞博士也不堪凄然。邀到船里坐下,说道:“少卿,我不瞒你说,我本赤贫之士,在南京来做了六七年博士,每年积几两俸金,只挣了三十担米的一块田。我此番去,或是部郎,或是州县,我多则做三年,少则做两年,再积些俸银,添得两十担米,每年养着我伉俪两个不得饿死就罢了。子孙们的事,我也不去管他。当今小儿读书之余,我教他学个医,能够饣胡口,我要做这官怎的。你在南京,我经常寄书子来问候你。”说罢和杜少卿挥泪分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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