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叫了他的小儿子出来看着店,他便同那老爹一起步出南门来。教门店里,两小我吃了五分银子的素饭。那老爹会了账,打发小菜钱,一径踱进报恩寺里。大殿南廊、三藏禅林、大锅,都看了一回。又到门口买了一包糖,到宝塔背后一个茶社里吃茶。邻居老爹道:“现在时世分歧,报恩寺的游人也少了,连这糖也不如二十年前买的多。”盖宽道:“你白叟家七十多岁年纪,不知见过多少事,现在不比当年了。像我也会画两笔划,要在当时虞博士那一班名流在,那边愁没碗饭吃!不想现在就艰巨到这步地步。”那邻居道:“你不说我也忘了。这雨花台附近有个泰伯祠,是当年句容一个迟先生盖造的。那年请了虞老爷来上祭,好不热烈!我才二十多岁,挤了来看,把帽子都被人挤掉了。现在不幸那祠也没人照顾,屋子都倒掉了。我们吃完了茶,同你到那边看看。”
那日大雪里,走到一个朋友家,他那一双稀烂的蒲鞋,踹了他一书房的滋泥。仆人晓得他的性子不好,内心嫌他,不好说出,只得问道:“季先生的尊履坏了,可好买双换换?”季遐年道:“我没有钱。”那仆人道:“你肯写一副字送我,我买鞋送你了。”季遐年道:“我莫非没有鞋,要你的?”仆人厌他肮脏,本身走了出来,拿出一双鞋来,道:“你先生且请略换换,恐怕脚底下冷。”季遐年恼了,并不道别,就走出大门,嚷道:“你家甚么要紧的处所,我这双鞋就不成以坐在你家!我坐在你家,还要算汲引你。我都稀少你的鞋穿?”一向走回天界寺,气哺哺的又随堂吃了一顿饭。
看官!莫非自今今后,就没一个贤人君子能够入得《儒林外史》的么?但是,他未曾在朝廷这一番旌扬之列,我也就不说了。
一日,荆元吃过了饭,考虑没事,一径踱到清冷山来。这清冷山是城西极清幽的地点。他有一个老朋友,姓于,住在山背后。那于老者也不读书,也不做买卖,养了五个儿子,最长的四十多岁,小儿子也有二十多岁。老者督率着他五个儿子灌园。那园却有二三百亩大,中间空地之地,种了很多花草,堆着几块石头。老者就在那中间盖了几间茅草房,手植的几树梧桐,长到三四十围大。老者看看儿子灌了园,也就到茅斋生起火来,煨好了茶,吃着,看那园中的新绿。这日,荆元步了出去,于老者迎着道:“好些时不见老哥来,买卖忙的紧?”荆元道:“恰是。本日才打发清楚些,特来看看老爹。”于老者道:“刚好烹了一壶现成茶,请。”用杯斟了送过来。荆元接了,坐着吃,道:“这茶,色、香、味都好。老爹,倒是那边取来的如许好水?”于老者道:“我们城西不比你城南,到处井泉都是吃得的。”荆元道:“前人动说桃源避世,我想起来,那边要甚么桃源。只如老爹如许安逸安闲,住在如许都会山林的地点,就是现在的活神仙了。”于老者道:“只是我老朽一样事也不会做,怎的如老哥会弹一曲琴,也感觉消遣些。迩来想是一发弹的好了,可好几时就教一回?”荆元道:“这也轻易。老爹不厌污耳,明日我把琴来就教。”说了一会,告别返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