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早堂,头一起带出去是一个偷鸡的积贼,知县怒道:“你这主子,在我手里犯过几次。总不改业!打也不怕,本日如何是好!”因取过朱笔来,在他脸上写了“偷鸡贼”三个字,取一面枷枷了,把他偷的鸡,头向后,尾向前,捆在他头上,枷了出去。才出得县门,那鸡屁股里刮喇的一声,屙出一抛稀屎来。从额颅上淌到鼻子上,胡子沾成一片,滴到枷上。两边看的人多笑。第二起叫将教员夫上来,痛骂一顿“大胆狗奴”,重责三十板,取一面大枷,把那五十斤牛肉都堆在枷上,脸和颈子箍的紧紧的,只剩得两个眼睛,在县前示众。气候又热,枷到第二日,牛肉生蛆。第三日,呜呼死了。
张静斋商定日期,雇齐夫马,带了从人,取路往高要县进发。于路上筹议说:“此来一者见教员,二来老太夫人墓志,就要借汤公的官衔名字。”不一日,进了高要城。那日知县下乡相验去了,二位不好进衙门,只得在一个关帝庙里坐下。那庙正修大殿,有县里工房在内监工,工房闻声县主的相与到了,仓猝迎到内里客位内坐着,摆上九个茶盘来。工房坐鄙人席,执壶斟茶。吃了一回,内里走进一小我来,方巾阔服,粉底皂靴,蜜蜂眼,高鼻梁,落腮胡子。那人一进了门,就叫把茶盘子撤了,然后与二位叙礼坐下,动问那一名是张老先生,那一名是范老先生。二人各自道了姓名。那人道:“贱姓严,寒舍就在天涯。去岁宗师案临,幸叨岁荐,与我这汤父母是极好的相与。二位老先生想都是年家故旧?”二位各道了年谊师生,严贡生不堪崇敬。工房告不对陪,那边去了。
乡绅攀亲,谒贵竟游京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