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做不动声色状,待寻个起因将这话推归去,却正碰到夜华轻咳一声。折颜一双眸子子将我们两个从上到下扫一遍,小扣着折扇了然道:“彻夜月凉如水,阶柳庭花的,正适合幽会嘛。”我呵呵干笑了两声,眼风里无可何如扫了夜华一眼,他勾起一侧唇角来,几绺润湿的黑发前面,一双眼睛闪了闪。
人间事,最令人惊骇的便是变数。恰是这两个字,让这副倾城容颜于瞬息间定格成永久。七万年未曾见过他的笑模样,回望处,却犹记得昆仑虚的后山,他站在桃花林里,夭夭桃花漫天。
离镜紧闭了一双眼,半晌才展开来,眸色通红,哽咽道:“阿音,别说了。”
我拍了拍他的背:“哦,是该用饭了,那我们归去吗?”
因青丘之国收支只一条道,不管是腾云还是行路,正东那扇半月形的谷口都是必经之途。加上夜华每日凌晨都有个漫步的风俗,我便姑息他,没马上招来祥云,乃是靠两条腿走到了谷口。
目睹天气阴暗,我跪下来拜了两拜,又重新到尾将全部炎华洞细细打量一番,仓促下山。
我咬着牙齿往外蹦字道:“上回我半死不活的时候,确然失礼,没等着您白叟家过来瞧上一瞧便私行好了,真是对不住。这回虽伤得重些,但并不至于半死不活,倒又要叫您白叟家绝望了。”
过来人的经历,陷进情爱里的人向来神神道道,需旁人顺着,我不好轰动他,只任他搂着。
枫夷山下破草亭中,晃眼正瞧着折颜懒洋洋的笑容。
此前我因一向昏着,不晓得是哪个帮我包扎的伤口。想来也不过夜华、迷谷、毕方三个。不管是他们三个里头的哪一个,终介怀我是女子,即便我化的狐狸身,也只是将我浑身的血迹擦了擦,没扔进木桶里沐一回浴。方才又爬一回山,且在炎华洞里里外外忙一阵,现在闲下来,山风一吹,便觉身上腻得很。
夜华冷冷瞟了他一眼。我抚额深思半晌:“该告终的已经告终完了,我同他确然已没甚么可告结束。不过我看你对此事仿佛很有兴趣,你若想去瞧瞧他,可需我叮咛迷谷给你点个火烛?”折颜眼中尚且健在的一星燃烧光,刷,熄得美满。他唉声感喟:“我来一趟也不轻易,让我看个热烈又如何了。”
我大睁眼将他望着,因贴得太近,只见着他眼眸里一派澎湃翻滚的玄色。虽是大眼瞪小眼的姿势,他却仍没忘了嘴上工夫,或咬或吮,非常凶悍。我双唇连着舌头都麻痹得短长,模糊感觉口里溢出几丝血腥味来。
他悄悄咬了咬我下唇,恍惚道:“浅浅,闭上眼。”
因了这一番感喟,初见着他的不快倒也淡了很多。现在回想同他那一番前尘旧事,一桩桩一件件,正如同宿世之事,心中四平八稳,再生不出一丝波澜波纹,更遑论“归去”二字。
离镜嘴唇颤了几颤。
他没言语,只在水中将我松松搂着,也不知想了些甚么。
我深思这个当口怕没甚么人会来湖边漫步,踌躇着是不是将衬裙也除了。
迷谷端端站在狐狸洞跟前等待。戌时已过,本是万家灭灯的时候,却扳连他一向挂记,我微有惭愧。
在湖水中夜华的那一个吻,叫我有些懵懂。犹自记得身材深处像有些东西俄然涌上来了,那东西狠恶翻滚,却无影无形,没法抓住,只一瞬,便过了。我在心中悄悄叹了回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