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点了点头,于鬼族再没甚么牵挂,临走时叹了句:“今后便是路人,不消再见了。”遂告别拜别。
我也一愣,确然没推测他竟然还守在这儿。
枫夷山下破草亭中,晃眼正瞧着折颜懒洋洋的笑容。
他将我又搂紧一些,嘴唇紧贴着我脖颈处,气味沉重,缓缓道:“我再也不能让你……”
我怔怔地在他身边坐了会儿。那一双逾七万年也未曾展开的眼,那一管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,好笑七万年前初见他时我年幼无知,竟能将如许一副英挺容颜看作一张小白脸。
将除未除之际,耳边却猛闻一声怒喝:“白浅。”
我做不动声色状,待寻个起因将这话推归去,却正碰到夜华轻咳一声。折颜一双眸子子将我们两个从上到下扫一遍,小扣着折扇了然道:“彻夜月凉如水,阶柳庭花的,正适合幽会嘛。”我呵呵干笑了两声,眼风里无可何如扫了夜华一眼,他勾起一侧唇角来,几绺润湿的黑发前面,一双眼睛闪了闪。
他已清算妥当,我在房中闲逛一圈,只顺手拿了两件衣裳,趁便捎带上昨日新得的扇子。
我张嘴正要打第二个哈欠,生生哽住了。
我甚骇怪,心中一时五味杂陈,看了他半日,终笑道:“鬼君一番美意,老身心领了,但师父的仙体自五百多年前便不需老身再用生血将养,这枚圣物,鬼君还是带回鬼族好生供着吧。”
他身子一颤,终究流下两行泪来,半晌,涩然道:“我明白得太迟,而你毕竟不会在原地等我了。”
实在,略作回想,影象深处也还能寻出当初阿谁少年离镜来,虽因着他老子的原因,端倪生得浓丽女气了些,做派却很萧洒风骚,面上也老是红润明朗,全见不出甚么闺阁里才有的伤春悲秋难过得志之色。时候这个东西,公然磨人。
水中不比高山,确然不是我这等走兽处得惯的,加上身上的七分伤并心中的三分乱,刚分开夜华的搀扶,脚下一松,差点一个猛子栽倒。
我心中略有非常,感觉再这么静下去怕是不妙,叫了两声夜华,他没回声。虽有些难堪,也只能再接再厉,尽量将话题带得安然些,道:“你不是在书房里阅公文吗,如何跑到这里来了?”
沉到胸口时,打湿的衬裙紧贴在身上,不大舒爽,青碧的湖水间染出一两丝别样的殷红,映着衬裙倒出的白影子,倒有几分趣致。
在湖水中夜华的那一个吻,叫我有些懵懂。犹自记得身材深处像有些东西俄然涌上来了,那东西狠恶翻滚,却无影无形,没法抓住,只一瞬,便过了。我在心中悄悄叹了回气。
夜华在前,我在后,一起上只听得山风飒飒,偶尔夹带几声虫鸣。
我深思这个当口怕没甚么人会来湖边漫步,踌躇着是不是将衬裙也除了。
只是清寒了些。
离镜紧闭了一双眼,半晌才展开来,眸色通红,哽咽道:“阿音,别说了。”
回狐狸洞时,折颜同四哥走在最前头,我同夜华殿后。
他本就生得高大,双手一锁,非常轻易将我压进怀中。我胸口处本来就是重伤,被他那一副硬邦邦的胸膛使力抵着,痛得差点呕出一口血来。因他未用仙气护体,扳连一身衣衫里外湿透,滴水的长发就贴在我耳根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