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老者起来,又给倪继祖叩首。倪继祖赶紧搀起,问道:“老丈贵姓?”老者道:“小老儿姓张,在这镇市之上开个汤圆铺心机。三年前曾借到太岁庄马二员外银五两,是托此人的说合。他名叫马禄。当初未几几月就偿还他二两,谁知他仍按五两算了利钱,生生的诈去很多,反累的相公妄费去银两,小老儿何故答报?叨教相公意欲何往?”倪相公道:“些须小事,何足挂齿。门生原是欲上东京预备来岁科考,路过此处打尖,不想遇见此事。这也是事之偶尔耳。”
忽听楼梯声响,上来一人,携着一个小儿。却见小儿眼泪汪汪,那男人肝火昂昂,就在包兴坐的座头斜劈面坐了。小儿也不坐下,在那边拭泪。包兴看了,又是不忍,又觉迷惑。早已闻声楼梯响处,上来了一个老头儿,眼似銮铃,一眼瞥见那男人,赶紧上前跪倒,哭诉道:“求大叔千万不要起火。小老儿固然短欠银两,渐渐的需求还清,分文不敢少的。只是这孩子,大叔带他去不得的。他小小年纪又不晓事,又不无能,大叔带去如何样呢?”那男人端坐,昂然不睬,半晌,说道:“俺将此子带去作个当头,俟你将帐目还清,方许你将他领回。”那老头儿焦急,道:“此子非是小老儿亲故,乃是一个客人的侄儿,寄在小老儿铺中的。倘若此人返来,小老儿拿甚么还他的侄儿?望大叔开一线之恩,容小老儿将此子领回。缓至三日,小老儿将铺内折变,偿还大叔的银子就是了。”说罢,连连叩首。只见那男人将眼一瞪,道:“谁耐烦这些!你尽管折变你的去,等三今后,到庄取赎此子。”
这里张老儿也就辞了二人,向包兴这张桌上而来。谁知包兴早已问了然邓九如的原委,只乐得心花俱开,暗道:“我临起家时,三公子谆谆叮嘱于我,叫我在邓家洼访查邓九如,务必带到京师,恰好的再也访不着。不想却在此处相逢。若非失马,焉能到了这里。可见凡事自有必然的。”正思惟时,见张老过来伸谢。包兴赶紧让坐,一同吃毕饭,会钞下楼,随到汤圆铺内。包兴悄悄将来源申明:“现在要把邓九如带往开封,意欲叫白叟家同去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不一时,到了酒楼门前。包兴上马,伴当接畴昔拴好。伴当却不上楼,就在门前走桌上用饭。包兴独步登楼,一瞥见当门一张桌余暇,便坐在那边。昂首看时,见那边靠窗,有二人坐在那边,另具一番豪杰气势,一个是碧睛紫髯,一个是少年漂亮,真是气度不凡,令人好生的恋慕。
正说话间,只见书吏去未几时,复又转来,悄悄的请老爷说话。金公只得临时告罪失陪。未几时,金爷返来,不等包兴再问,便开口道:“我已派人去了。诚恐到了那边,有些担搁,贻误公事,下官实实吃罪不起。现在已叮咛,将下官本身乘用之马备来,上差暂骑了去。俟将尊骑要来,下官再派人送去。”说罢,只见差役已将马拉出去,请包兴看视。包兴见此马比本身骑的马胜强百倍,并且鞍粘光鲜,便道:“既承贵县美意,实不敢辞。只是太岁庄在贵县空中庞留恶霸,恐于太爷官声是不适宜的。”金令听了,连连称“是”,道:“多承指教,下官必设法处治。哀告上差到了开封,在相爷跟前代下官善为说辞。”包兴满口答允。又见差役出去,回道:“跟老爷的伴当牵着行李垛子,现在衙外。”包兴立起家来,辞了金公。差役将马牵至二堂之上。金令送至仪门,包兴拦住,不准外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