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张老见韩爷给了一锭银子,赶紧道:“军官爷,太多心了。就是小相公每日所费无几,何用很多银两呢。如怕小相公受屈,留下些须银两也就够了。”韩爷道:“老丈不要推让,推让便是嫌轻了。”张老道:“既如此说,小老儿从命。”赶紧将银接过。韩爷又说道:“我这侄儿烦老丈务要用心的。”又对九如道:“侄儿耐烦在此,我完了公事即便返来。”九如道:“伯父尽管放心摒挡公事,我在此与张老伯盘桓,是无妨事的。”韩爷见九如竟然风雅,全无小孩子神态。不但韩二爷放心,并且张老者闻声邓九如称他为张老伯,乐得贰心花俱开,连称:“不敢,不敢!军官爷尽管放心,小相公托付小老儿,该当用心,不劳叮咛的。”韩二爷执了执手,邓九如又打了一恭。韩爷便出了汤圆铺,转头频频,很有不舍之意。今后韩二爷直奔杭州,邓九如便在汤圆铺安身,不表。
只见那位县官有三旬年纪,见了包兴,先述未得驱逐之罪,然后相互就坐。献茶已毕,包兴便将路过太岁庄将马丢失、本庄勒措不还的话,说了一遍。金令听了,先赔罪道:“本县接任未久,处所竟有如此恶霸,欺负上差,实乃下官之罪。”说罢,一揖。包兴行礼。金令仓猝唤书吏,派马快前去要马。书吏承诺,下来。金公却与包兴提起颜查散是他老友。包兴道:“本来如此。颜相公乃是相爷对劲弟子,此时虽居翰苑,约莫不久就要晋升。”金相公又要托包兴寄信一封,包兴一一应允。
包兴看了。堂官过来问了酒菜,传下去了。又见上来了主仆二人,相私有二十年纪,老仆却有五旬高低,与那二人劈面坐了。因行路难以拘礼,也就叫老仆打横儿坐了。未几时,堂官端上酒来,包兴渐渐的消饮。
又见丁兆兰道:“老丈,你不吃酒么?相公既已耗去银两,莫非我二人连个东道也不能么?”说罢,大师执手,道了个“请”字,各自归座。张老儿已瞧见邓九如在包兴那边吃点心呢,他也放了心了,就在这边同定欧阳春三人坐了。丁大爷一面吃酒,一面查问太岁庄。张老儿便将马刚如何倚仗总管马朝贤的威势,强梁霸道,无所不为,常常竟有造反之心。丁大爷尽管盘诘,北侠却毫不介怀,置若罔闻。此时倪继祖主仆业已用毕酒饭,会了钱钞,又过来谦让北侠二人,各不相扰。相互执手,主仆下楼去了。
未几时,喘吁吁跑了返来,道:“了不得,了不得!好短长!人间竟有如此不讲理的。”包兴问道:“如何样了?”伴当道:“小人追人庄中,见一人肩上捏着一杆枪,拉着咱的马。小人上前讨取,他将眼一瞪,道:‘你这厮如此的可爱!俺打的好好树头鸟,被你的马来,将俺的树头鸟俱各惊飞了,你还敢来要马!如若要马时,必要还俺满树的鸟儿,让俺打的尽了,当时方还你的马。’小人打量他讽刺儿,向前赔罪央告,道:‘此马乃我仆人所乘,只因闻枪怕响,以是惊窜起来,将我仆人闪落,跑入贵庄。爷上休要讽刺,尚乞赐还,是恳!’谁知那人道:‘甚么恳不恳,俺全不管。你探听探听,俺太岁庄有空过的么?你去答复你仆人,如要此马,叫他拿五十两银子来此取赎。’说罢,他将马就拉出来了。想人间哪有如此不说理的呢?”包兴听了,也觉可气,便问:“此处系那边所辖?”伴当道:“小人不知。”包兴道:“探听明白了,再作事理。”说罢,伴当牵了行李马匹先行,包兴渐渐在后步行。走未几路,伴当复道:“小人才已问明,此处乃仁和县空中,离衙有四里之遥。县官姓金名必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