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“哇”地一声,也跟着大哭了起来。
武后望着荣国夫人头上白发,叹了一声:“阿娘再等等,再心急,也不急这一时,领了桑椹膏子再走不迟。”
“不可不可,你去奉告祖母,我不放琬儿走。”公主虽比琬儿年幼,倒是公主身份,便单论辈分,琬儿也得唤她一声姑姑。是以,琬儿反倒到处听她的。
宫人非常难堪:“公主,要不你亲身去和皇后说?”手上却没踌躇,牵了琬儿就走。
“既然如此,另有甚么是比陪月儿更首要的?”公主再次打断了武后的话。
武后见荣国夫人虽没了说话,神情间却仍然隐有不忿,跟个向大人讨要物什而不得的孩子似的,想起明崇俨说的长幼孩,她反倒笑了。
荣国夫人被武后一席话,呛得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。虽自知讲错,然心中实在气恼,却也不肯报歉。
公主与琬儿正玩儿得高兴,传闻荣国夫人要接琬儿出宫,公主一下子就不欢畅了。
荣国夫人毫不考虑地回绝了武后的美意:“皇后存候心,老身虽一把年纪,身子骨倒还结实。我自会亲身送琬儿去昭陵。你姊姊辛苦一辈子,就留下了这么一个远亲孙子,交给别人,我也不放心。”
荣国夫人驳然大怒,她冒死节制着本身,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:“皇后的话,老身都记得了。现在老身却有一事儿,要求皇后成全。皇后说得极是,为人后代,的确该尽孝道。琬儿进宫已经数日,当初原是因他身子不好,才留了下来。现在既已大好了,他也该去昭陵,与他父母一处,为他祖母尽尽孝心了。”
荣国夫人一把搂住琬儿,满腹酸楚再也节制不住,颤巍巍唤了声“我不幸的儿”,眼泪便流了满脸。
说完悄悄对两个宫人使了个眼色,两个宫民气领神会,一左一右上前牵起公主的手,一阵风似的将挣扎叫唤个不断的她带了下去。
武后又好气又好笑:“好,你去找阿耶,快去快去。晚了琬儿可就随你祖母走了,到时若又赖我,我但是不依的。”
荣国夫人嘲笑一声:“何必?皇后若到了老身这般年纪,却孤独一人,身边连个晨昏定省的人都没有,便晓得何必了。何况,容老身大胆问一句,若敏之并非你的侄子,而是你的远亲儿子,辟如五郎六郎,你可舍得让他留在九山中刻苦?”
武后沉吟道:“说甚么成全不成全的,阿娘说的极是在理,我岂会禁止?只是现在天寒地冻,这一起只怕难行。琬儿到底年幼,身子骨柔滑,经不得折腾。阿娘不如等上几日,让我好好安排安排,遣几个安妥人送琬儿去昭陵?”
宫人告罪不迭,走得却更快了。
武后替公主拭着脸上的泪:“阿娘说的是远亲后辈,你又不是姨母的远亲……”
武后道:“在阿娘的内心,月儿天然是最首要的……”
公主皱着眉头,想了想,俄然道:“姨母待我也很好,我也要去送姨母最后一程。”
武后耐着性子解释:“在阿娘的内心,没有甚么比陪月儿更首要,因为我是你阿娘。但是琬儿不是,琬儿是你表兄的儿子,是你姨母的远亲孙子。你姨母生前,待琬儿最好了。现在她不在了,琬儿最首要的事儿,是去送你姨母最后一程。不但琬儿,统统的后辈,都应当如许做。这是孝道,也是端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