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国夫人驳然大怒,她冒死节制着本身,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:“皇后的话,老身都记得了。现在老身却有一事儿,要求皇后成全。皇后说得极是,为人后代,的确该尽孝道。琬儿进宫已经数日,当初原是因他身子不好,才留了下来。现在既已大好了,他也该去昭陵,与他父母一处,为他祖母尽尽孝心了。”
说完悄悄对两个宫人使了个眼色,两个宫民气领神会,一左一右上前牵起公主的手,一阵风似的将挣扎叫唤个不断的她带了下去。
荣国夫人的脸有些发白,她也沉默了半日,却也没甚么话好说,只携了琬儿一齐礼道:“老身辞职。”
武后望住荣国夫人,沉默了半日,缓缓隧道:“阿娘既已盘算主张,那便由你罢。”说完便命宫人去领琬儿过来。
荣国夫人一把搂住琬儿,满腹酸楚再也节制不住,颤巍巍唤了声“我不幸的儿”,眼泪便流了满脸。
武后俯身抱起公主:“月儿乖。琬儿有比陪你更首要的事儿要做……”
公主与琬儿正玩儿得高兴,传闻荣国夫人要接琬儿出宫,公主一下子就不欢畅了。
“阿娘,我不让琬儿走,我要琬儿陪我。”公主抱着武后的腿,一边哭一边苦苦要求。
荣国夫人被武后一席话,呛得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。虽自知讲错,然心中实在气恼,却也不肯报歉。
宫人非常难堪:“公主,要不你亲身去和皇后说?”手上却没踌躇,牵了琬儿就走。
武后望着荣国夫人头上白发,叹了一声:“阿娘再等等,再心急,也不急这一时,领了桑椹膏子再走不迟。”
公主“哇”地一声,也跟着大哭了起来。
她看了荣国夫人一眼,渐渐隧道:“阿娘平日沉稳,却频频因敏之失态。旁的人瞧着,真是有些不象。蟮氏当然可爱,阿娘也要想想……”
荣国夫人道:“谢皇后美意,只是我已这般年纪,到底又在顺娘孝中,这个时节,那桑椹膏子便在宫中想也是可贵,何必给我白白华侈?皇后留着赏得用的人罢。”
是以,不管公主说甚么,他都不吭声。
“既然如此,另有甚么是比陪月儿更首要的?”公主再次打断了武后的话。
荣国夫人毫不考虑地回绝了武后的美意:“皇后存候心,老身虽一把年纪,身子骨倒还结实。我自会亲身送琬儿去昭陵。你姊姊辛苦一辈子,就留下了这么一个远亲孙子,交给别人,我也不放心。”
荣国夫人一味蛮缠,武后终究沉不住气了,她眉头一蹙,也嘲笑了一声:“为人后代,为父母守陵,原是应尽的孝道,如何到阿娘这里,就成了刻苦了?身为后代若都这么说,让那些长年驻守昭陵的将士情何故堪?至于五郎六郎,更不劳阿娘顾虑,他们总要在我百年以后,才去九山。到时候三月也好,三年也罢,甚或十年八年,都是他们的孝心。我既已闭了眼,哪另有甚么舍得舍不得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