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氏揭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,舞姬抢在婢子之前,殷勤地铺好了另一张,用墨玉镇尺压好,退后两步,站定后又道:“夫人不是担忧那武娘子未带够冬衣吗?”
“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,早上只浅浅吃了碗粥,连句话都没和我说,我得再去看看。”固然怕老夫人,杨氏却不敢躲着她,躲也躲不过,到时又是一场事儿。
看了好一会儿,见杨氏不睬她,舞姬忍不住轻唤了一声:“夫人。”
舞姬笑道:“敢拦老夫人,那不是违逆么,谁敢?”
杨氏道:“我不过顺嘴一句罢了。反正她自有人照顾,担忧不担忧的,倒说不上。”
舞姬也未多想,接着道:“萱娘恰好有几身新添的冬衣,还未上身,便替夫人跑了一趟。”
唤了婢子出去,服侍杨氏净了手。杨氏捧了盏热茶,闲闲地坐在一边,看萱娘埋首抄经。
她是甚么身份,能跟杨氏比?身份不能比,用心上,就得更下工夫。
杨氏和缓了语气:“那婢子可不是平常婢子。她年纪虽轻,倒是自小伺侍月娘的白叟了。昔日月娘待她,可不差。再说了,她身为婢子,听大郎的叮咛做事儿,有甚么错?为我鸣不平?合着听了大郎叮咛,就委曲我了?罢罢罢,这话休得再提,我可当不起。”
这是她从老夫人身边的婢子冬梅身上学到的。
她容不得人?
杨氏放下茶盏,坐直了身子,扶着婢子的手站了起来。
听到“老夫人”三个字,杨氏神采微变,她横了舞姬一眼,凉凉隧道:“萱娘操心的,实在太多了些。第一,你不消为我操心。大郎说甚么,我便做甚么,一贯如此,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老夫人那边,更不消你操心。你只想想,老夫人身边的人,只春夏秋冬四个,哪个不比你强?轮获得你操心?”
舞姬让婢子将盛着服饰的托盘捧回了房中,本身则去院子里的小佛堂找杨氏。
舞姬道:“夫人不是担忧那……”
杨氏道:“这话你知我知。你放心,月朔也不是那喜好肇事儿的,不然,月娘走了两年了,也不会让她守了两年望月阁。”顿了顿,她的唇边浮起一抹奇特的笑意,“她那些话,我倒有些想晓得……”
耳边只听杨氏又道:“不过老夫人,倒是谁也不敢拦,也拦不住的。”
杨氏运笔如飞,并未昂首:“何事?”
进了佛堂,瞥见杨氏正埋头为郑国夫人抄经籍。她也不打搅,四下转了一圈,见并无旁人,便放下心来,回到杨氏身边,悄悄地看她抄经。
要不如何,京中大家都夸,老夫人是菩萨心肠?
舞姬只得应了。
到现在,留下来的,不过秋娘、萱娘、蕊娘和薛娘四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