费高章哂然，不急不缓道：“你既有此念，莫非觉得老夫之前所言，都是愚夫所见？”
“承认他，进而靠近他，如此，才有望得其重用，这是第一步。”
李存审摆摆手，“老夫自知已光阴无多，能归于朝中天然最好，如果不能，那也是射中定命，强求不得。人各有志，‘小人阻道’之类的话，切不成多言。你现在虽掌幽云兵事，但大唐毕竟是陛下的大唐，那些人久在陛下跟前，日日都能说得上话，便是为幽云大计，也不成开罪了他们，让他们难堪幽云！”
“舒而不张，雅而不柔，敛而不紧，浑然如玉，翩翩君子乎？惶惑猛士乎？当然君子也，固为猛士也！”饶是以费高章平生的见多识广，此时亦不免为李从璟的风采赞叹。
对郭崇韬的小人行动，李从璟是非常愤恚的。
一楼是年青人的字，他本姓张，名行远。听了费高章的话，张一楼再也没法保持淡然，变色道：“李从璟何故敢如此？”
“先生是前辈，从璟该当前来受教。”李从璟如是言道，与费高章道别。
出门庭，在官衙外坐上马车，费高章在那位年青人的伴随下分开。
费高章哈哈一笑，笑着和李从璟打趣两句，又酬酢一阵，最后道：“少帅初至幽州，老夫也想尽一尽地主之谊，如果有暇，舍间必然蓬荜生辉。”
在少男少女间隔城门独一百步之遥的时候，日暮覆盖大地，城中响起十二声传遍全城的钟鼓声，旋即，城门缓缓封闭。
“河丫，城门关了，我们进不去了。”
费高章放缓了语气，对年青人道：“一楼，老夫本日跟你说这些，非是要跟你研讨虚妄之物，而是要借机奉告你，李从璟不容小觑。他在平州所为的那些事，你应当有所耳闻，我且问你，若他要让幽州变成第二个平州，或是让幽云都变成平州，你当如何？”
张一楼闭嘴不言。
只不过，郭崇韬对李存审的所为，过分让人不耻。
年青人未做坦白，安然道：“风采之说，玄而又虚，门生并不以之为重。”
当初两人在魏州了解，发源于两人有共同的仇敌，李从璟要对吴靖忠发难，郭崇韬也需求打压吴家，以击败张居翰升任枢密使，是以两人一拍即合。以后，河上大战，李从璟与郭崇韬共筑兵城，同拒王彦章，共同也算不差。不管是之前，还是现在，李从璟与郭崇韬都无直接好处抵触，乃至有些情分。李从璟能出镇幽云，就有郭崇韬从中着力。
费高章在一个年青人的伴随下，分开设厅，走到中庭，正都雅见李从璟正在几名官吏中间周旋。
天井中灯火透明，李从璟的浅笑在灯光下显得朴拙而又谦善，此番是宴会，他没有着铠甲，圆巾理黑发，一身麒麟异文袍，严肃又不呆板，腰间十一銙金玉带，将他矗立苗条的身姿表示得非常萧洒。李从璟身边的文官、武将中，不乏有面相出众者，或者清秀或者儒雅，乃至有个头比他还高的，但是站在他面前，不管是从气势上还是气质上，都较着及不上。
费高章快走两步，在李从璟送走前一批文官、武将的空地，到了他面前，笑着号召道：“少帅风采诱人，实为老夫平生仅见，少帅之名早有耳闻，本日一见，方知何谓闻名不如见面，幸甚幸甚！”
这日有大风雪，北风吼怒，如同野兽吼怒，洛阳城如一只冬眠的豺狼，卷缩在风雪中，埋头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