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律德光谦善道:“契丹南北院,谁不知韩先生是治《大学》的大师?在先生面前舞文弄墨,何异于班门弄斧,韩先生就不必嘲笑我了。”说着,话锋一转,“不过,我在读《大学》时,的确碰到很多迷惑,但愿韩先生不吝见教,为我解惑一二。”
凌晨,夏季阳光从院外洒出去,照在刚翻开房门的耶律德光身上,将他手捧书卷的身影烘托得表面刺眼。耶律德光一身汉式素色长袍,矗立的身子多了几分儒雅,满头长发用一条蓝色布条束着,随便仍在脑后。他昂首看了一眼晨阳,洁净的脸上暴露一丝温和的笑意,如许的天气老是让人表情镇静,因为统统都充满了但愿。
家老将韩延徽带到院子外,便躬身而退,表示韩延徽可自行进门。韩延徽在院门立足半晌,整了整衣衿,迈步走进院中。
如许的宁和凌晨,耶律德光已颠末端不知多少光阴,在这一年多的日子里,他仿佛已经忘记了时候是甚么。这座府邸,这座院子,这屋中的这些书,便是他这一年多来朝夕相伴的东西。
而颠末这一年的沉寂,现在的耶律德光,已经锋芒内敛,整小我再不复当年的暴躁和浮滑。当年的耶律德光有缺点,并且有的缺点很较着,很轻易被敌手操纵,李从璟在檀州让耶律德光吃瘪时,之以是能破局,之以是能讲耶律德光逼入绝境,最大的依仗,就是因为李从璟晓得,耶律德光不甘亏损,不肯认输,太想要赢他李从璟了。以是李从璟才气看破耶律德光的布局,终究反败为胜。但是现在则分歧,面前的耶律德光,已经让人看不到他的缺点。乃至此时现在,韩延徽感觉耶律德光已经没有缺点。
耶律德光的目光从册页上分开,他看着家老,暴露暖和澹泊的笑意,并没有因为被打搅而有涓滴不快,“家老,府中不待客已经好久,常日来的客人也都是你出面号召、婉拒,现在你既然来替客人传话,想必来的是我相见的人?”
但早在一年前,耶律德光就卸下了肩上兵马大元帅的职位,一样也卸下了担子,卸下了是非。他在闹市结庐,在权力中间隐居,闭门谢客,只是与书为伴,偶尔出府,也不过是策马驰骋于草原上,连游猎都未曾有过。
耶律德光如许的反应,大大出乎韩延徽的料想,“殿下这是承诺了?”
耶律德光笑道:“本日与韩先生坐而论学,不期竟兴浓至此,惜乎韩先生不早来,要不然我就不消老为不能了解书中奥义而抓耳挠腮了。”
这不是韩延徽第一次拜访耶律德光的府邸,只不过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,这一年以来,韩延徽已经未曾踏足过这里,本日他前来拜访,本为对方所回绝,在他说出来拜访的不是南院官员,而只是一名士子的时候,家老才出来通报。
院中有一棵从南边整棵移植过来的大树,枝繁叶茂,绿意葱葱,树下有一张圆形石桌,桌前有四张石凳。耶律德光信步走到石桌前坐下,摊开手中的书,温馨的读着。书名《大学》,是耶律德光前不久托人向南院一名汉人职官所借,这些日子以来,耶律德光便一向在读这本书。
耶律德光拉着韩延徽在石桌前坐下,举止随和,涓滴不造作,那份靠近显得极其天然,浅笑道:“此处既没有韩大人,便也没有皇子殿下,有的只是两个读书人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