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月初四,洞庭湖畔,落日斜照,红霞辉映连水天。
“龙舟倒是没有划过,可恩们都是水里放排的妙手。”
这十数人直冲到最核心的阿谁持刀衙役跟前四五步路,才十足翻身上马,吓得那衙役从速拔刀挡胸口,后撤几步护在施摘青的前头,口中叫道:“来者何人?”
“恩们山里闭塞,早上才传闻天子要开龙舟大会,就仓猝赶来了,嫩们汉人修的路虽宽虽大,却都弯曲折曲的像条大蟒蛇,走了一天能到这里已算不错的了……恩们布努虽说人丁不旺,但也是大赵国的人,在那里登记还不是一样!嫩说是不?嫩位官爷公?”
“乾坤兄弟,你靠过来些,老夫与你谈交心。”说话的是红叶,大黑脸上阴阴一笑。
“不是登记过了么?怎地还要再录一次?你少来骗老夫!”红叶叫道。
“呵呵,嫩几位汉人的官爷公,嫩里明日可有龙舟大会?”此中一个面孔端方的男人抢先走了出来,说话乡音极重。
“三寨主,你可千万别把刚才之事当了真了!我那只是权宜之计……再说了,我们等下还要去西边再登记一次,你若揍了我一脸淤青,可就搞砸了。”朗乾坤讪讪一笑,仓猝辩道。
东南角的湖边,有一篷撑起的帷帐,半边全开,内里摆着一案条形长桌,桌上一排放着好几叠白纸,全用镇尺压着。帷帐内长桌靠里,坐着几个男人。就见正中的那人站起家来,大剌剌伸了个懒腰,走出帷帐。此人脚蹬青黑靴,身着青黑袍,颈围圆领,手敛大袖,腰挎横襕,再看他脑袋上,倒是顶青黑幞头,本来还是个八九品的官儿。
“老夫明日就去知府大院抢他几个娘们儿来!”
“本来是群溪蛮……”施摘青喃喃道,盯着那男人看了一会儿,转头又看向他的身后。那些人里除了一对男女正在旁若无人的谈笑,叽里呱啦的也听不明白,倒是流利非常、不似造作,而余下其他十几个都是杜口不言。主簿大人思考半晌,接着又沉声问道:“我倒是熟读各地州志,却不知那潭州之南竟也有瑶族?”
“嫩位汉人官爷公,可有、可有!恩们布努人数未几,嫩们见的那些个都是盘瑶、山子瑶、八排瑶甚么的,恩们说话他们可听不懂,他们说话恩们也听不懂,恩们吃肉,他们吃野菜,恩们头上是头巾,他们头上插鸡毛、挂白布,恩们出门不背篓篓,他们出门背篓篓,恩们能上山下水,他们……”
十七小我,十六男一女,男女清一色的青布裹头巾,里里外外不知缠了多少层,活像四五个染成青色的蒲团叠在一起。男的都穿身对襟上衣,开领半敞胸,腰间扎条粗布带,下穿宽脚长裤,上衣与长裤都是青色,领口、袖口、腰带倒是红色,上头织着各式分歧的图案。阿谁女的也相差未几,倒是穿戴裙子,高低各处多绣了很多鲜红的花腔,裹头巾上也挑了几束红穗花。
“终究结束了。”那些个打杂的衙役都是松了口气,欢畅地清算起来。
……
“你们是何人?来自那边?”那拔刀衙役还是叫道。
“啊呀,三寨主!我这招名叫‘雾里看花’,大有效处呐!——我们大风雅方地于两边州府都报上名册,管叫他们自个儿瞎猜忌,却又不好拉下脸来刺探我们的秘闻!”朗乾坤冤道。
“老三,有事回山头再说,现下不成乱来,不然寨规服侍!”倒是此次领头的二寨主黄鹤杳插了一句。大寨主雷照峰并未前来,是因熟谙他边幅之人实在太多,怕露了马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