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平脸上赔着难堪，倒是眼睛微微一凝，便立即在心中道出了本钱数。
少年实在倒是不甚担忧。在他看来，见过他边幅且知他脱手的只要寥寥几人，本身救下了“南林苑”，那些伶人理所当然不会出售，而周真明虽陈腐却也是个胸怀侠义之人――只是不知这青年羽士是否清闲恶爪以外了？
宿平自是安然无恙地躲开了这一劫。是日捕快带着几个当事的斧狼帮众前来认人的时候，姚山凤与她公公皆道宿平是跟着白叟家下棋去了――特别是侯老头，那一口咬定的神情更加叫人不容置疑，因为宿平是他最后一盘象戏艰苦胜利的独一见证者。
老头道：“回不去了，失火烧了。”
宿平倒是心中一动，没有挪脚。
半晌以后，人群中有一个轻声道：“走吧，走吧，斧狼帮的地头还是不要围观太久的好。”
宿平倒是成竹在胸，点头笑道：“说赢便赢！”
老头倒是不觉得然，还一脸傲气冲六合道：“怕甚！我今次寻了帮手过来翻本！”说着，大力拍了拍少年后背，差点叫宿平岔气。
“五十二个！”
墙角瘫坐着一个身着麻衣、须发皆灰的圆脸老夫，一眼便知上了年纪，却不见几缕皱纹，倒与半山沿家中的孙爷爷有些类似。不过这老夫现在面如死灰，毫无朝气可言，髻发混乱，双目无光，脸上更隐有干枯的泪痕，下唇包天呈泣状，排泄几点红色涎末，不言不语，叫少年看了心中一疼。
宿平回道：“你又做甚么？”
正看时，桌旁一个眼尖的赌徒俄然笑道：“你不是阿谁五两银子一包烧的老头么！如何又来了？”
宿平看着满院的积水，暗叹又是半日不能练箭。屋里束手束脚地打过几套刑屠拳以后，索然有趣，便向姚山凤告了一声，出门去了。
宿平憨憨一笑，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，在那桌上抖了两抖，劈里啪啦掉出一堆铜板。
哪知青年前脚刚走，这好久未曾开口的老头倒说话了，语带哭腔：“哎呀！这可如何办哟喂！老头子光棍一条，上上不得山，下下不了田，现在黄土埋到了眼，倒是没粮也没钱，摆布没人怜，撞墙早闭眼……”
宿平心道，你这脸变得也忒快了些吧？口中却说：“不是五两么？”
宿平刚好补了上去。
宿平头痛，直觉他比周真明还要难缠，现在真想放手拜别，但又看他孤苦无依、过分不幸，心中不忍之下，思虑了半晌，终得一计道：“我先帮你赢回那五两银子，有了钱便可重新盖屋子了。”再也不敢跟他罗嗦，不由分辩地拉起他的手，便朝那赌档门口走去。
“你拦我何为！放手、放手！”老头瞋目而视。
又是两日一过，到了七月初五。
全桌目光拢聚。
宿平实在对这多变的老头有些力不从心，寂然叹道：“你又要何为？”
“他五两银子都敢输，能在乎我的铜板？你没见前面有人扔了几个，他看都不看一眼？”
宿平当然晓得“一包烧”就是全数产业只押一次的意义，扭头古怪地看了白叟一眼。
宿平听他哭得如此顺口，心中直是想笑，却又笑不出来，因为那老头儿端的就挣扎站起了身子，后退几步就要望墙上撞去！
青年兀自嘴硬：“谁知你会不会私吞了它？”